在还没构建起一个完整的社会架构之前,人类就学会了战争。
几千年下来,杀戮、胜利、失败伴随着人类社会的进程,战争也渐渐从简单的拿着石头对砸发展成极富技巧、组织的社会活动。
其中,在战争发展的时间这一点上,客观因素往往会发挥不小的作用,比如气候,比如时节。
大股蒙古人南下劫掠往往发生在六七月份,因为那时候芒种已过,北方农民正在抢收成熟的麦子等农作物,粮食、人口都正是蒙古人的目标。
不过类似的场景在东南沿海并不会出现,只要能登陆,倭寇就能上岸肆意攻击任何地方,别说寒冷冬天,就是大年三十晚他们都坚持加班。
只在一种情况下,倭寇会老老实实,那就是台风天气。
从八月初开始,老天似乎撕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无休止的从天而降,从早到晚狂风肆虐不停,躲在屋子里的钱渊倒是不在乎,只顾着咬着笔杆……陆树声那老头一口气拿出了好几百道题目。
不过,今天的钱渊没心情写八股。
外面的狂风呼啸着将屋顶的瓦片吹落,清脆的碎声传来,钱渊深深吸了口气,盯着眼前的护卫,“确认了?”
“确认,已经找到人了。”这个护卫名为刘洪,胆大心细,年后被钱渊派往山东。
来回踱了几步,钱渊低声问:“你回去,再带上两个护卫……”
“轰隆隆……”
狂风撞开了关着的窗户吹灭了蜡烛,突如其来的霹雳雷声淹没了钱渊的话语,随之而来的闪电划破长空短暂的照亮阴暗的书房,两人脸上都显得阴晴不定,片刻后,刘洪弯腰拱手。
随着台风天气的到来,聂豹的心情渐渐好转,在这种情况下,倭寇必定会老实下来,从南直隶、广西、山东调集军队将会得到充足的时间。
其实,聂豹名义上南下督战,但实际上并不负责什么具体事务,一方面他谨慎的不愿意伸手,另一方面各股势力对其也有忌惮。
于是,聂豹带着好心情冒着暴雨去隔壁转了转。
“谁!?”
警惕的厉喝声。
暴雨如同一幅珍珠串成帘子,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没有得到回应,呛呛的利刃出鞘声立即传来。
披着斗笠雨披的聂豹站在屋檐下,愕然看着拔刀相向的杨文。
“大司马。”杨文腰刀归鞘,高声道:“拜见大司马。”
虽然被人拔刀相向,但聂豹和周师爷都没有任何畏惧之意,后者绕有深意的盯着杨文,这么明显的提醒……里面那位松江秀才又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周师爷探头探脑往里看,而聂豹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动。
片刻后,钱渊疾步出屋,脸上堆砌着笑容,“双江公来访,真是蓬荜生辉。”
随着钱渊出屋的有三个人,周师爷认识其中两人,一个是王义,另一个是张三,都是钱渊身边护卫头目,另一个人看上去有点脸生,虽然身上不染雨迹,但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冒雨而来。
将聂豹迎进屋,钱渊让人烹茶,笑着说:“松萝茶,不过今天没地儿取水,索性就用雨水,双江公尝尝滋味如何。”
“展才何至于如此吝啬?”周师爷不满道:“前几天还有人送了今年的明前龙井过来吧?”
“哈哈,周先生好灵通的消息,华亭县内的事都逃不过先生法眼。”钱渊大笑道:“不过就那么点,全都被平泉公抢走了。”
明前龙井本就稀少,能留存到现在在原地,手指向内指了指自己,“钱某自以为恪守孝道,大司马觉得呢?”
一旁的周师爷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就在几天前,钱氏一族两位族老领着人刚来闹过一场,大骂钱渊不孝……从辈分上来说,对方有这个资格。
但聂豹很快点头承认,在他看来,单身赴杭为父兄复仇,亲身下厨博寡母一乐,毫无疑问,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
而钱氏一族和钱锐钱铮一脉的恩怨,曾任华亭知县的聂豹非常清楚,说是族人,实则仇家。
“如今钱某的长辈唯叔父大人。”钱渊显然打好了腹稿,侃侃而谈,“夏贵溪遭弃市,叔父大人毅然上书以至于被贬谪出京。”
顿了顿,钱渊才正色道:“叔父大人受业于大司马,您觉得,他会不会和严党势不两立?”
朝野上下都知,钱铮性情如火,刚毅如峰,黑白分明,先后为聂豹、夏言上书,聂豹不得不再次点头承认。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钱铮和严嵩势不两立,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再如何招揽,难道我会如此不孝的投入严党的怀抱?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周师爷正要打个圆场,突然钱渊又开口了。
只听他幽幽道:“回华亭第二日,平泉公提起……华亭张家遣人询婚事。”
周师爷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聂豹,赵文华之后,徐阶也出手了……
张家和徐家这样的姻亲关系自然不会被聂豹忽略,一个是内阁次辅,另一个也是名门望族。
“所以,钱某第三日就奔赴陶宅镇。”
钱渊最后这句话让聂豹动容,他不禁起身缓步向前,拍了拍钱渊的肩膀。
严嵩在朝中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徐阶身为内阁次辅,如果不出意外将是下一任内阁首辅。
但面前这个少年郎坚定的抛弃了他们,而选择了聂豹。
聂豹很清楚,钱渊并不是懵懵懂懂的无知人,也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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