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在暗中拉拢权贵,结识宫中母家地位雄厚的妃嫔,交好众妃,同时对后宫之中的形式了如指掌,并与其亲姑母皇后一举釜底抽薪,架空当时极度受宠且掌握后宫实权的宸妃,使得她即便有皇帝的恩宠,但在后宫之中也是举步维艰。
这些福临全都看在眼里,也全都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她是来自草原的鹰,又怎么可能愿意屈就在别人身后。
但是福临学不会这些,驭人用人、权谋计谋,甚至是以后在朝堂上的政治之道,在他看来,这些都只需要母妃去完成,他的人生也渐渐由母妃全部代劳。
自六岁登基开始,福临觉得,他的人生便开始变得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的一切,都由母妃与摄政王把持,他不能有半点思想,不能有半点忤逆,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厌恶,渐渐地,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他的眼神也愈发变地淡漠,可是,他的母妃,从未察觉出任何异常,她疲于对付朝堂内外,疲于奔波打点后宫上下,甚至还要为了摄政王去照顾睿亲王府。
他的母妃,开始变得不是他的母妃。当年的庄妃,成为了如今的皇太后,她仍是像年轻时那般容貌清雅,只是此时的她,让福临觉得陌生,甚至是惧怕,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似水,如今的她,华服加身,妆容深邃,掩盖了她年轻时承受的一切痛苦,她的眼里有着再明显不过的yù_wàng,永福宫里冰冷的岁月已经过去,眼前的她,手握重权,艳冠朝堂,没有人敢与再与她争权夺宠。
福临从未想到过如今的现实,那个温柔隐忍的母妃,怎会一步步成为现在断谋决策的皇太后。而自己,也成为了这金銮殿上人人跪拜的帝皇。数年匆匆,福临回想起来,如是真的做了一场梦一般。
回想完这些,厅外的天色又更加亮了些,福临便索性起了身,外头守着的太监与宫女忙请示服侍,福临回头望着房里,似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轻叹一口气,和他们说道:“朕先回去了,你们在这守着,等贤妃娘娘醒了再进去服侍。”
众人听罢都面面相觑,不知皇上此话是何意思,只好都下跪回应称是。福临推门而出,外头的晨光已然有些亮了,他眯了眯眼,望向外头,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对身下的太监与宫女们道:“都起来吧,继续守着。”说罢,他又想了想,吩咐道:“嘴都严些,别让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传到朕这里。”
众人听到这一句话,心中也都已了然,怕是皇上昨夜并未与贤妃娘娘圆房,忙齐声回道:“奴婢、奴才明白。”
福临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朕回去了,若贤妃娘娘到了请安的时间还未醒,就派个人进去喊一下,别误了请安的时辰,惹得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们不悦。”
福临离开宛甯的寝宫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他的寝殿,而是独自一个人去了南门的小高楼,站在这顶楼上,可以望到紫禁城大部分的样貌,叠嶂宽阔,像是望不到尽头一样,风掠过福临身边,让他也忽觉得冷,他裹了裹衣服,弓着背坐在了地上。
清晨的紫禁城还罩着薄薄的雾气,远处的几排宫阁并不是很清晰,但宛甯的寝殿,确实能看得很清楚,想必此刻,她还是没有醒吧。她睡着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像平时一样冷冷的,还是嘴角会带着笑意,福临多想去看一看,只是看着她睡觉的样子,福临就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福临没有想过去强迫她做任何事情,但是却用了最卑鄙的手段,让她成为了自己的贤妃,这样不齿的手段,让福临觉得也非常地鄙夷自己。
可是除了以东莪的事情去威胁她以为,福临已经再找不出任何办法去得到宛甯了,她是与自己亲弟博果尔年幼时订过亲的女子,除了她自愿,谁都不可能作主,让她另许他人。
以释放东莪为要求,让宛甯下嫁于自己,这是福临想了很久的计谋,他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用了计谋的,他多奢望,是宛甯自愿选择的他。
但宛甯是个重情义的人,她对博果尔如此,对东莪如此,唯有对福临,她没有半点感情,这却让福临又爱,且恨。
宛甯入宫,第一个不应允的,便是皇太后,她始终这样的举措,对不住逝去的博果尔与他的母妃,她多次劝阻,却都被福临驳回,这是福临从没有过的坚持,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宛甯,这似乎是他长尽黑夜人生里,仅有的,想去抓紧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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