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赫然是前些日在馆舍内看到的那个俊仆。
楚玉姝在看过窗外人后,鬼使神差地冲余慕娴,道:“他比小哥哥先。”
“是。慕娴知道四皇女的意思。”余慕娴点头,“所以,慕娴在此时要说与四皇女听,慕娴不需要四皇女待慕娴好。”
闻余慕娴道了不需要她的恩情,楚玉姝脸色一变,道:“为什么?被人宠着不好么?小哥哥且看看你住在休府,需要多少人侍奉……”
使眼色要俊仆离去后,余慕娴反捉住余慕娴的手,“若是没有休府休大人,没了姝儿,敢问小哥哥,你此时该凭什么在这世上立足?你又凭什么躲了那一场又一场的*?”
“嗯……”余慕娴低眉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未作言语。楚玉姝所问的这些,她心底皆是有万无一失的答复,但她此时并不想说。她心里清楚,楚玉姝并不喜欢这些答案。
见余慕娴不言,楚玉姝以为其小孩子心性,不愿听劝,随即又道:“小哥哥,你莫不是真以为你火烧余府,无人知晓?你莫不是真以为,余文正大人勾结太子,无人知晓?你莫不是真以为,你还有个与你一般模样的姐姐,无人知晓?你莫不是真以为,一场火,便能将盘根错节的余府烧干净了……”
听着楚玉姝一连串的“你莫不是以为”,余慕娴知晓其动了肝火。
“四皇女说了这般久,可是累了,若是累了,慕娴寻婢子来,为您斟茶?”余慕娴抬眉一笑,却撞到了楚玉姝那双满是恼怒的眸子里。
楚玉姝这是在恨铁不成钢么?
记起自己在楚玉姝心底,还是个九岁孩童,余慕娴暗暗摇头。
她却是忘了,她看楚玉姝是看看成人,而楚玉姝看她,却是在看幼子。
“回四皇女话,自是不能……”抬眉望向楚玉姝,余慕娴眉眼里尽是不容置疑,“但慕娴以为,慕娴生来便是贱骨头,虽有富贵命,却也不惧贫贱身。没了休府休大人,没了四殿下,慕娴此时许已到了楚帝御前……若是无了些许人,慕娴许自然就避过了些许*……”
余慕娴的语速极缓,只是在陈述。
但陈述的话落到楚玉姝耳朵里,却隐隐是指责。
这小子是在怪她碍了他的事么?
楚玉姝蹙眉:“除开这些呢……”
“除开这些……慕娴已无什么想说的……”余慕娴冲着楚玉姝一拜,正要谦辞一番,却被楚玉姝打断。
盯着眼前行礼的身影,楚玉姝渐渐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那人分开:“小哥哥此时藏拙,是不是晚了些?”
“是……”闻着楚玉姝忽变的口风,余慕娴缓缓抬头,“那便劳驾四皇女听慕娴道些糊涂话了。”
“慕娴方才已答过四皇女的一二问……至于四皇女随后所道的那些‘你莫不是以为’,慕娴分言答与四皇女……”承住楚玉姝问,余慕娴起身从桌上倒出一杯热茶与楚玉姝,道,“慕娴先道,四皇女所说的第一个‘以为’。慕余娴以为,世人知晓慕娴纵火烧府,于慕娴而言,是福非祸。火烧余府那日,慕娴尚且八岁。八岁稚童,忘记纵火会累及诸位权贵屋舍,乃人之常情。退一步说,纵是慕娴有意纵火……且不说余府右邻的窦司徒多年为富不仁,更不论余府左邻的孙将军勾结敌寇,慕娴有先父开路,有慈母尽责,以身殉国尚算常理,更遑论烧了府宅?……如此?敢问四皇女,慕娴何惧?”
听着余慕娴重言了纵火案,楚玉姝思忖片刻,道:“若真如你所说,那自是无惧……可,这不过是……”
“四皇女莫急,且听慕娴道这第二个‘以为’。慕娴以为,余府能在楚朝纵横多年,无非代代忠于楚帝一人。若是慕娴如先祖,一世仅侍奉楚帝,那余府的关系,于慕娴,皆是可用之物。所谓关系盘根错节,这既是余府最大的负累,又是余府最大的依仗。邺城旧人言,‘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此言反之,不就是‘惠一脉而滋全族’?佐之,慕娴此时正是落难之身……要知,这世上最好还之物,莫过于钱财,最难还之物,莫过于人心。慕娴以为,先父的旧交或是甚想与慕娴施舍恩情……故而,慕娴也无惧先父与太子之事,为天人之知。”
说道此处,余慕娴停言望了楚玉姝一眼,见其面色如常,才道:“甚至……细思太子已为楚帝,那过去谋逆之事,今时皆成帝王霸业,慕娴何须惧人耳闻?”
“如此便不惧了?”楚玉姝冷哼一声,正要与余慕娴细言帝王心术,却又听余慕娴道,“若是慕娴想青云直上……慕娴以为,慕娴该寻人扬言此事才算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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