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谈阔论装逼的,吵吵嚷嚷打牌的,嘻嘻哈哈钻桌子腿的……我盯着一屋子老老少少,心想我爸这个大哥这些年把他弟弟妹妹一个个伺候得像个祖宗,除了坑我妈,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他真的很喜欢被人围着转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更多来自于幻觉。
向岍说,许多人匪夷所思的行为都可以追溯到原生家庭问题,要学会理解,才能帮助他们走出来。我琢磨着他小时候是不是老被家人鄙视,导致他如今非常爱面子以及渴望认同。胡思乱想着,岑静在厨房门口探了探头。
“伯母,我能帮什么忙吗?”我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堂妹说话声音甜甜的,常常让人不容拒绝。
几秒后,她还是被我妈客套地请了出来。
我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岑静小时候不太爱说话,如今反倒出落成一个漂亮大方的大姑娘了。脑子也比一般人好使,毕竟她是除我之外,今晚唯一主动跑去关照厨房的人。可这一小c-h-a曲很快又埋没在一群人的吵闹里。岑丰在人堆乐呵呵地陪笑,我数着他们的对话,发现他们依旧鲜少顾及他的发言。
为此,他习惯说话大嗓门。锻炼还是颇有成效的,音量提高不仅带来关注,还可以用来吼我妈以及威慑年幼的我。
我深吸一口气,又开始有生闷气的苗头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低头继续跟洛唯聊天,以此转移注意力。
“我家里来了很多人,大过年的一点儿也不轻松[难过]”
“[惊讶]那怎么办?把你匀到我家?”
我笑了:“什么叫匀啊?你想得美,我这么重要,是需要请的。”
回复完消息,岑静捧着热茶坐到我身边,客气地问我:“姐,最近工作还忙吗?”
“还好,大概就是996吧。”我把手机揣进裤兜,把春光满面的笑容压到心底。
“啊,这么辛苦。不过现在工作都不容易,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节假日太奢侈了。”
“是啊。”我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正当我们聊工作聊得正起劲,二婶突然c-h-a了句:“大学老师不都挺清闲的吗?我们家对门那小伙子也是大学老师,每周就上几节课,课上完了就回家休息,工资也不低,日子可轻松了。”
“妈,人家是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和秋渝这种名牌大学教授不一样。”岑静声音有点窘迫。
“不都是老师嘛。”
“妈,你……”
“小伙子工作不错啊,也是老师。”认真看电视的奶奶莫名其妙地参与了话题,“他有对象吗,没有的话可以介绍给秋渝认识。”
二婶也积极了,顾不上岑静愈发惊恐的目光,唾沫横飞:“我问过了,还真没有。只不过人家小伙子刚硕士毕业,也才二十六岁的样子,不知道年龄上合不合适……”
“我觉得不合适。”热闹的空气里,我面无表情地说,“多谢二婶关心,我不想找对象。”
宛如平地一声雷,客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就连喝酒吹牛聊所谓国家大事的叔叔们也纷纷看向了我们。小侄女还在餐桌下嘻嘻哈哈,岑丰和奶奶的表情瞬间难看了不少,余光可见的角落里,几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炯炯有神。
“怎么能不找对象呢,过完年都三十二了。”
“这个年龄就别太挑剔了,人家小伙子不在乎你是个博士就很不错了……”
“女孩子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多花点时间在婚姻大事上才对。”
我默默不作声,眼皮都懒得抬。尖酸刻薄的话过分到离了谱后,反而还一点都不生气了。对于无药可救的人,我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认同,连辩驳的力气都省下了。
只可惜,他们平时对我们家的恶意与妒忌,某些人永远看不见,或者永远不想看见。
我关注着岑丰的面部活动,渐渐地转移了注意力。奚落的话对我不奏效,却刀刀刻在了他心上。“她不想找也要找的。”他脸上全是汗。
我偏开头,突然有点想笑。
直到奶奶开了口:“哎,原本好好的一个孩子,现在天天就知道工作。”她露出嫌恶的表情,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丰啊,你老婆也不知道管管,每天就知道自己玩,哪有一个做妈的样子。”
心脏在胸腔里骤停,四周寂静,我只听见血管在耳朵里的砰砰声,只看见客厅里嘴唇张合,岑丰脸色缓和,朝他妈微微地,点了点头。
浑身的血液在疯狂跃动,烧灼着我的皮肤,随后是玻璃杯摔落的声音,茶水ji-an落一地,岑静两手空空,看向我的神情一脸恐惧。
见我黑着脸,大家都沉默了。
“姐,瞧你这么不小心,把茶杯都摔坏啦。”岑静心虚地拨了拨头发,“你别动,我去找扫把来。”
“岑秋渝,大过年的……”岑丰脸上挂不住,想要上来拉扯我。
“干什么呢。”二婶笑着拉住他,“碎碎平安,好兆头啊。”
“就是就是。”
我跑去了房间,装模做样地低头看文献。
短暂的尴尬过后,客厅里恢复了欢乐的气氛。我听见小侄子闹着要看电视,几个人围绕电视遥控器逗他玩,直到他最后哭出了声,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三十岁了。我在桌子上写道。
发起疯来像个孩子,却又不如孩子。
眼前闪过三四岁时的场景,朦胧的夜晚,爬下黑漆漆的小床,客厅明亮如昼。耳边喧闹声如爆竹,我揉了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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