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里安静良久,吴雩终于叹了口气承认:“你说得对!”
然后他顿了顿,才苦笑道:“职业习惯而已,不用管我。”
步重华知道他这种思维方式是十多年命悬刀尖形成的职业病,因此也不多劝:“所以现在知道刚才为什么这么多警车大张旗鼓包围矿坑了吗?不是为了抓鲨鱼,是专门来救你的。”他从担架上俯身靠近,在吴雩耳边低声含笑问:“当时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被牺牲了?有没有一瞬间觉得‘果然如此’?”
“!”吴雩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到底有没有?”
“……”吴雩面上有些发热,不自在地向车窗边挤了挤,小声说:“没有。”
步重华更逼近了:“真没有?”
几步之距的车前座,队医已经把伤口处理完毕,正背对着他们慢条斯理收拾器械,听都懒得听他俩腻歪。
两个人的食指互相勾着,吴雩不吭声。
“你有那么多战友,不用太苛求自己。”步重华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这次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队医收拾好东西,躬身走向前排,两人一下触电般分开了。
“……那现在还怎么跟踪?”半晌吴雩才开了口,在颠簸和警笛声中小声问:“你刚才说第三辆车在特警眼皮底下逃出了陂塘镇,难道是因为上面有……”
“对,有定位器,林炡他们正尝试把定位范围j-i,ng确到米。”
步重华突然沉默下来,定定望着晃动的车厢,少顷喉结用力上下一滚。
吴雩敏锐地问:“怎么了?”
“……”
“步重华?”
步重华张了张口,望着自己发黑皲裂的手,终于沙哑道:“……是孟昭中弹前扔进去的。”
吴雩眼眶一点点睁大,失声怒道:“孟姐怎么样了?!”
“直升机送回津海抢救,还不知道结果,那边医院是严峫在守。”步重华指指自己腹部,“前腹s,he进后背穿出,贯穿伤,已经……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和孩子。”
每一个字都仿佛回荡了很久才传进耳膜,轰轰震荡着脑神经。吴雩手指在地上紧紧掐住掌心,指骨发白泛青,指甲缝间的裂口渗出一丝丝鲜血,浸透了掌纹中的泥土和硝烟。
“……小吴是伤病号,坐着睡多辛苦啊,上值班室床上睡去!”
“小吴爱吃鱼,今儿咱们队夜宵定楼下鱼排档,来来来后勤统计一下……”
“孟姐就爱看脸!”“是啊就偏爱吴小雩怎么啦?”
……
“吴雩?”步重华用力按住他的手。
“没事。”吴雩闭上眼睛,神情平淡冷静,脑海中闪电般一个个浮现出去明光路汽配店买钉胎的那三个毒贩的脸和他们的名字,低声说:“我没事。”
“步支队!”这时急救车前排副驾上的特警猫腰疾步而来,递过蓝牙耳麦:“是林科。”
步重华立刻接过耳麦别上:“怎么了?”
“上指挥车。”林炡在频道另一头简洁地回答:“先头特警已经展开埋伏,五分钟后我们将抵达二号抓捕现场。”
·
哐当!
厂房大门推开,风雪穿堂直入,站在反应设备前的秦川回过头:“phillip老板!”
鲨鱼、阿ken和几个手下匆匆而入,所有人都风尘仆仆,脸上身上裹着大火浓烟熏出的灰黑,毒枭面上全是不加掩饰的冷峻:“你们这边好了?”
“您来得正巧,刚刚才好。”秦川反手拎起试剂储存箱,向鲨鱼打开一亮:“已经全部妥当了,这就可以走。”
不论谁来到真厂房,都会被万长文这个三十年老毒贩的心计和手笔所震动——因为这里的一切布置、建材、生产线都跟那座假工厂一模一样,连储存原料的地方都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这座真厂房里的各种残留物种类、分量远远比假工厂更多,只有真正知道怎么合成蓝金的技师才能从中辨出真假。
之前去明光路汽配店的三个手下——刀疤脸、木奉球帽和等在车上的光头司机各个戴着化工手套,防毒面具都挡不住他们不住往外望的惊恐神情,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夜色深处传来的爆炸和警笛声,好公里几以外一号坑的烈焰熊熊燃烧,冲天火光连在这里都隐约可见。
真厂房电力有限,灯光昏暗,鲨鱼望着储存箱的眼神微微闪烁不明:“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秦老板。”
“什么事?”
鲨鱼身后,阿ken反手摸向后腰,无声而隐蔽地拔出了枪。
——与此同时,厂房上空。
一根根滑索沿着矿坑岩壁当空而下,随即无数黑衣特警借着黑夜的掩护飞身直降。连天飞雪簌簌作响,盖住了急促行进的脚步声,荒草中,乱石后,雪堆里……一支支j-i,ng锐特警按视线观察哨通报的方位,埋伏在了厂房周围。
汪大队一打手势,四面八方倏而静止,唯见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而下,落在每一尊石像般严峻的特警肩头。
电波将简短清晰的指令传向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各组各人,准备行动。”
秦川:“嗯?什么事?”
鲨鱼意义不明地盯着他,似乎沉吟了片刻,才向不远处自己那三个手下一示意,低声问:“他们几个手脚干净吗?”
“干净啊,放心我都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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