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邵宁说,“说了我有办法,不信我?”
“没必要,”温扬说话的语气格外无所谓,肩背却绷得很紧,“不就是动动笔的事儿。”
邵宁张了张嘴又合上,忽然就觉得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拧着劲儿的疼。
有一瞬间,邵宁恍惚以为自己透过眼前这具身体,看见了曾经小了两号的温扬。
淡漠而又锋利,全身上下都带着刺,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
受了委屈不会哭不会闹,只是轻描淡写说一句,“不就是动动笔的事儿。”
邵宁知道,这不是温扬好脾气不计较,也不是他大度嫌麻烦,只是因为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哭了闹了也没用,因为没人会替他把委屈讨回来。
“就算只是动动笔,”邵宁深呼吸一口,勉强稳住想把人捞进怀里的冲动,“也得吃饱饭了再动,对不对?”
温扬攥着袖口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像在犹豫,可最后说出来的还是,“你去吃吧,有人给我送饭了。”
不是不能跟大流氓一起吃饭,要说什么亲不亲密的,可他连人家都去过了,还睡了他的床,用不着矫情着别扭一顿饭。
可今天不行。
今天他得赶在下午上课前把历史作业抄完,不是不信邵宁,相反,他是太信了。
信这人虽然平时总是满嘴s_ao话,可真要说了“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有办法。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赶快写完。
他已经受了这人太多的好意了,没法心安理得,又根本不会对人好,除了早上带个早饭,不知道还能怎么还。
还不起,干脆从开始就不要了。
沉默半晌,邵宁手指蜷了蜷,还是无奈叹口气,应了声“好”,转身先跟花熠走了。
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隐在楼梯拐角看不见,温扬才收回视线,松了口气,说不上浮在心口的情绪究竟是放松还是怅然。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是他自己推开的。
温扬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虎口,阻止思绪再继续漫无边际地飘荡,回过神,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到下午上课前还有五十分钟,速度快一点,应该还来得及写完再去买个面包垫垫。
不想被早回来的同学们又围着问来问去,没再耽搁,温扬又回座位上拿了个作业本,就也出了教学楼。
这个时间的校园挺空荡,大家都忙着补充热量去了,连平时最热闹的篮球场也显出几分冷清,只有一个篮球架下还零零散散的有几个热血小少年在投篮。
温扬抬头看了眼今天好像格外温暖的太阳,朝最角落的篮球架走了过去。
他在原来的世界,高考前那段时间,就挺喜欢坐篮球架下面看书,那是难得能让他平静下来的时刻。
现在倒也算是久违了。
没再让自己沉在回忆里,温扬背靠着篮球架坐下来,两条长腿弯起来作支撑,摊开作业本就写了起来。
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内容,写起来根本不用再动脑子,温扬笔下不停,脑袋还有空转一转,自己的历史作业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离奇失踪。
理论上说,晨会留在班里的就只有各科课代表,他连脸都还没认清,实在不觉得有被针对的理由。
那又会是谁呢?
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他的作业...
“我觉得就是那个周楷!”花熠利落用牙剔下一个j-i翅的骨头,把r_ou_一口吞进嘴里,“学生会不是晨会时候也要检查留班人数的吗?何况他也是文科班,跟我们一个历史老师阿。”
邵宁“嗯”一声,攥着筷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上周五才知道这个周楷有问题,紧跟着周末两天都不在学校,还没来及把事情查清楚,没想到这人竟然真会这么大胆,一来就又搞事儿。
“嗯是个什么意思?”花熠喝了一大口可乐,“放学堵不堵他,给个准话。”
“堵。”邵宁惜字如金。
“这不像你风格阿小唐。”沈曜叼着根薯条,一脸稀奇地看着他。
邵宁不置可否,干脆也不剔骨头了,放下筷子抬眼看他,“我风格什么样?”
“沉得住气,”沈曜脱口便道,“这种时候肯定得骂小熠幼稚,小学生似的就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
邵宁还没说话,花熠就“切”一声,“爱情本来就幼稚。”
沈曜扬扬眉毛,没说话。
“是幼稚,”邵宁点点头,语气很淡,“但我还是想打他。”
所谓更成熟更高级更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方法,他当然会用,但这并不妨碍在这之前,他也想像个真正的十八岁少年一样,把欺负自己捧在手心的人的混蛋好好打一顿。
*
温扬时间卡的正好,赶在还剩十分钟就要上课的时候写完了,把笔记本合上站起来,温扬捏了捏发酸的手指,往小商店走。
邵宁跟花熠从沈曜那儿吃了饭出来,路过小商店,花熠照例准备进去再买兜零食当作一下午的口粮,结果一抬眼,就跟从里面出来的温扬撞了个正着。
据说每天都有人给送饭的小朋友一只手还抓着作业本,另一只手握着个娃娃头蛋糕正往嘴边送。
娃娃头的刘海已经被吃掉了,小朋友的嘴角还沾着点儿巧克力。
邵宁重重叹了口气。
这小骗子行骗的频率也太高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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