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擦去手心的汗珠,面上却是一派气定神闲:“做个小实验罢了。”
第一次使用这般的大型窑具,大家心里都有些没底。
虽然这批窑炉可以盛放的胚子数量多得惊人,但同时一旦烧毁,损失也是惊人的。
尤其,他们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最重要的瓷器反而放在了最里头?
如果有人问夏安然这个问题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他们——因为里面的温度高啊。
这个窑洞的最内侧没有安装烟囱,最里面是完全密封的,上升的暖热空气在里面汇集,同时热量接触到造成圆形的砖石上会被反s,he下来,而这些热量的反s,he汇集之处便是瓷器摆放之处。
也因此这次他在最内侧非常奢侈地放弃了一部分的摆放空间,以确保瓷胚安置之处为热量的集中点。
这个概念就和现代的反s,he炉原理一样,通过热量的多重反s,he计算出一个中心点。这种反确,温度都能融化钢铁。
……顺带一提,为了做实验,夏安然还往里头放了一些铁锭,他想要知道这里面的温度约莫有多少,能否用这样的方式融化铁。
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试试又无妨。
炉子口留下了一道风道,点火后里面热空气开始运动上升,过了小半日后窑内温度急剧升高,基本可以不再依托于鼓风机的力道。
见观察口的火焰颜色开始转淡,夏安然便示意外头的鼓风机可以撤除。
为了确保烧制的瓷器颜色清透,此次要大幅度隔绝氧气在烧制过程中扮演的角色,但在这一先决条件下若想要稳住温度,便只能用旁的方法——煤。
此次,他购买来了一些煤。
冀州的南边便有一个煤矿,虽然这块地方不归他管,但是借由地利之便采买些优等煤也是没问题的。
他这一步跨得有些大,直接用煤、炭来取代柴火,只为了在第一次烧窑之时便能得个好彩头,而且夏安然也想看看这些煤炭能够将温度提升到多少。
温度,便是许多技术的先决条件。
当然匠人们不敢瞬间将温度抬得太高,生怕窑炉吃不消,只敢一点点往里头加煤,使其作为木柴和炭的补充物品。
期间,一直有熟练工在观察口看着里头的温度。如此足足观察两日,终于,最后一个观察口看到的火焰温度也转为了橘红色,注意到这一点的匠人们立刻欢呼了起来。
这几日也一直等在这里的夏安然却是微微皱眉,在他看来区区橘色火焰所代表的温度应该还没有到他期待的最高值,于是他让人往里头全数投煤,试着让温度再提一提。
到了夜里,投放了大量原煤加上气温下降后内外对流增加带入了大量的氧气,但同时也使得窑炉内的温度被涌入的冷空气影响降低了些许,这时候是匠人最紧张的时候。
冷空气的加入一方面可以使得窑炉改人工呼吸为自体呼吸,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使得器具损坏,但好在夏安然最关心的瓷器部分温度并未变。毕竟这一层靠里,想要被影响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等匠人们拿砖头硬是堵住了小半入风口之后,窑炉内的温度又渐渐升高。此后大家便在有经验的老陶匠的指挥调度下拆拆塞塞砖块,几乎忙活了一整夜。
老陶匠也没什么把握,他也是第一次烧大炉,哪怕殿下对他说了无妨,他也过不了心里头的那道坎。
快有六十多的老匠人在黑夜中来来回回地走,一个个观察口看着里头的情况,黑黝黝的眼睛染上了火光,竟有几分激烈之情。
这是一个匠人的执着。
夏安然劝了两次,没劝动便不再多说,他令人烧了几锅j-i汤端了过来,此处的匠人们一人一碗,他自己也喝了一碗。
等啃完了只放了盐和姜的j-i汤,夏安然砸吧砸吧嘴,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味。
j-i是好吃的,秋天的小公j-i小母j-i都在秋收后被放到稻田里头平刨土,一者是给它们打个牙祭,啄啄没有被捡走的麦粒,另一方面这些j-i刨土功夫厉害,贴秋膘的时候食量可大,土里头的虫子更是一啄一个准。
老母j-i带着最后一茬小j-i仔也跟着一起乱晃,好不容易有放风机会的j-i崽子别提有多兴奋了。虽说如此这样也怪危险的,毕竟想要贴秋膘的也不止j-i。
夏安然就亲眼看到过好几只j-i在田垄里头啄一条菜花蛇,那条菜花蛇嘴里就叼着一只j-i仔,那小细腿还在抖呢。
农人们就在一旁指指点点,也没见人去救。
等到几只大公j-i登场之后,菜花蛇实在扛不住把小j-i仔吐出来灰溜溜地跑了,蛇口脱险的小j-i仔晕晕乎乎晃荡半天后立刻钻到了j-i妈妈的翅膀下头。
见夏安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模样,农人们纷纷告诉他们的小国主:没事,花蛇没毒,而且只要它没盘起来就杀不死j-i仔。
j-i们都有经验,不会让它盘起来的。
夏安然默默看着心特别大的农人们,在心里为西汉这种迷之粗神经点了个赞。
但就算是这样的j-i,也经不起粗陋的料理技术啊,也只能说是吃个原味吧。
小藩王放下了碗,眼神别提多哀怨了。
他觉得,他想吃板栗烧j-i了。
可是没有酱油。
想要酿酱油就得买豆子,想要买豆子……就得卖瓷器。
就在这一窑瓷器主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天亮了。
第17章 大汉华章(15)
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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