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轻轻“嗯”了一声, 可从未气得这样狠过,一时竟停不下来, 不住地抽泣。
王妃恐她哭坏了眼睛, 以指腹拭去她脸颊上的泪, 温声道:“再哭就不乖了。”
汉王一听就急了,陷入会变不乖的恐慌中, 努力地缓过一口气, 欲停下,偏生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有些委屈地望向王妃, 两眼泪濛濛的,嘟哝了一声:“乖的。”
虽是小小声的, 吐字却是清晰, 只还有些鼻音, 哭声已止了。王妃听得心软,摸摸她,顺着道:“对,殿下最乖。”
汉王得了王妃肯定,显出满足的模样来, 但一想昨日所闻,今日所见,她神色又沉重下来,低声将事由说了。
殿下从不与人相争,却总有人要与她为难。王妃见识甚广,自然明白人在其位,必谋其政,一旦身处高位,许多烦心事便躲不了,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自己凑上来。
可一旦涉及她家殿下,她仍是不免气愤。一面听,一面思索此事如何了结。
汉王说罢,好似百姓惨状,季温等人无耻行径又在眼前重现了一回,她气呼呼地一拍几案,站起来:“哼!我要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王妃正欲开口,门外忽传来卢尚书的呼声:“汉王殿下!”
呼声方尽,脚步声已到门边。
汉王方才入门之时,未曾将门合上。卢尚书来得突然,王妃来不及走避。
汉王大急,惊恐地望向门口。卢尚书急匆匆地走入门来,抬袖匆忙一礼:“殿下。臣往曲县令处……”
汉王屏住了呼吸,缓缓地挪动脑袋转向王妃,王妃神色泰然。汉王抿了抿干涩的唇,又望向卢尚书。
卢尚书口中说着话,身子渐渐站直了,目光落到汉王脸上,话头猛地顿住了,迟疑着道:“殿下您这是……”
汉王站在室中,双眼红通通的,密长的睫毛上尚挂着一滴泪珠,分明是方才大哭过一场。
王妃说过人家知晓她哭,会因她的软弱欺负她,因此不许在旁人面前哭,。汉王连忙板起脸来,声音也硬邦邦的:“尚书何事寻孤?”
卢尚书立即反应过来,他匆匆而来,甚是鲁莽,撞见了殿下独自垂泪,这年岁的小郎君最是要强,更何况还是身居高位的小殿下。他忙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道:“臣去过曲县令处,曲县令的尸身已火化了,故而不能验尸,查不出因何而亡。”
汉王眨了下眼睛,卢尚书入门之后,便未朝她身旁看过,他没有看到王妃。汉王转头,惊讶地看向王妃,王妃弯了弯唇角,宠溺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好好听卢尚书回禀。
汉王乖巧一点头,当即端正了神色,专注倾听。
“季温下的令,称酷暑时节,尸身不耐安放,派人自曲县令家中抢了尸身出来,强行烧了。”卢尚书满面悲愤,“这且不算,季温又派人将曲府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曲县令生前所用之物,不论大小,皆搬了来,一并烧了个干净。曲府如今,满门妇孺,无人主事,惶惶不可终日。”
无权无势的百姓他敢作践,朝廷任命的县令他也敢刺杀、欺凌,当真是穷凶极恶,罪不可赦!
汉王本就有气,闻此更是盛怒,高喝道:“来人。”
门外疾步赶来一名侍从,躬身候命。
“传我之令,将季温与郡守全部拿下!”
卢尚书闻声大急,忙扯住汉王衣袖:“殿下,不可如此行事!”
汉王皱眉:“捉拿罪首,有何不可?”
“尚无证据,如何定罪?”卢尚书道,“曲府乃是苦主,做不得证人,季温罪行,皆是曲县令揭发,曲县令已死,连首告之人都没了。殿下无凭无据,此时拿下季温,来日回朝,必受弹劾。”
汉王一听弹劾,本能地胆怯,她有些迟疑,可想起那吞食干粮的小儿,她便不甘放任季温在外逍遥,哪怕迟一日捉他,都觉得对不住此地百姓。
她望向王妃,王妃轻轻点了点头。
汉王顿时有了信心,胸口倏然间开阔起来:“捉!”
殿下心意已决,再劝是劝不住了。卢尚书眼见那侍从快步离去,叹了口气,心道,到底年轻,不够稳妥。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殿下颇具城府,怎会鲁莽行事?莫非是有了对策?可他方才听见弹劾之时的那下迟疑又不像假的。
卢尚书左思右想,理不清头绪,只得先告辞。
既然已去将人捉了,还得快快找寻证据才好。
卢尚书一走,汉王便跑到王妃身旁,眼巴巴地看着:“阿瑶。”
王妃看得有趣,问道:“殿下欲如何行事?”
汉王一愣,她原以为王妃许她捉拿季温是因已有了万全之策,故而来听取对策,不想竟非如此。
必是季温太坏了,王妃也见不得他在外逍遥,与她一样,要先将他拿下才痛快。
汉王转眼就自己替王妃找好了理由。也没有说是以为王妃有对策方敢大胆拿人的,以免王妃自责,回忆了自入东城郡来所得,道:“城外那麦田是假的,拔诸多民田之麦,营造一假象,致使诸多百姓,无粮过冬。”
“那是郡守所为,季温大可推脱不知此事。”
汉王拧了下眉头,有些沮丧,又道:“我有证人,满郡百姓皆是我证人。”
王妃点点头:“也可,但终究差了点,倘若季温称他们都是刁民,如何是好?”
汉王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眉头耷了下来,深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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