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太顺口了,以至于我心里都跳了一跳。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父亲,我没有忘记现在叶家跟彭家的矛盾,尤其是彭震,可谓刀尖上的人物,他这样对着我明目张胆,实在是有些不妥。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父亲不但没有变脸,也没有反驳彭震这样直白的话,甚至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看起来简直谈得上是纵容。
我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我抬头催着彭震,“你不是还要招待别的人,别跟着我们了。”
彭震撇撇嘴,“跟那些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给你拿些点心过来。”
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我父亲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我忍不住出手捏住彭震的手腕,“别为了我耽误了,快点去忙你的。”
难以想象,在这样重大的场合,彭震围着我不放,甚至跑去给我拿点心过来的场面一旦出现,周遭的人会是何感想,总归是不会赞赏的就是了。
彭震看我严肃下来,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忙活了。
等彭震走了,我这才抬头瞪视着所谓的父亲,第一次有了切实的想法。
他第一次见到我跟彭震,是明确反对的,后来不知道彭震跟他说了什么,他这才又安静下来。我不想多去关注这件事,似乎是自己习惯了彭震会去解决任何的事情,也是对父亲这个人的排斥,觉得根本不该去管他的想法。
但是到了今天,就在刚才,我突然明白了过来。
我对父亲没有记忆,没什么感情,反过来思考,他对我恐怕也很难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这其实是无可厚非的,男人对孩子的感情原本就是靠着后天的培养而来的,不像女人,是天生的,在十月怀胎的每一天,都跟孩子血脉相连。
但父亲突然带我来参加晚宴,摆明了就是要承认我的身份,不仅如此,今晚的种种表现,我父亲甚至想要向大家传达出我是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的感觉。
我以为这是他心中有愧,但是他对彭震的态度太奇怪了。
“你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我说。
我看着父亲,他似乎是彭震越不着调,他越开心一样的,这样的观感,实在是让我惊恐。
面对我的说法,父亲倒是很坦然,他拉起我的手臂半弯在他的手臂处,轻声说:“嘉嘉,你哥哥那些年满心满眼的都是找你。他的仇,你难道能忘记?”
当然不能。
有些东西说起来简单,可是本心里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哥哥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是听了他的这么多事情,我是替他不平,甚至对彭家的人产生了一种抗拒。
但是这些,并不包括彭震。
在我的心里,彭震跟彭家是分开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显然,我父亲并不这么认为,“他是彭、安两家的核心,他毁了。才是对这些人最好的报复!”
父亲脸上笑着,但是嘴角的弧度,让人看着就心中发冷。
彭家的人毁了他的儿子,让叶高弛不仅送了命,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得到该有的一切。那么他就要毁了彭家的儿子,这样才是等价的报复。
我全身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彭震对彭、安两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彭震的大伯不着调,而且到目前为止我就知道有两个女儿,就算是还有儿子,那也都是私生子。对于彭家来说,私生子这种生物,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彭震所谓独子,唯一能继承家业的顶梁柱,无疑承载着两家人的全部希望。
毁了彭震,确实是对这两家人最好的报复。
这样的想法,虽然狠毒,却也正常,令我无限心惊随之悲凉的事情是,“那我算是什么东西?”我问着眼前的父亲。
按照父亲的意思。我就是那祸国的妲己,灭国的褒姒,我留在彭震身边,就是要让他不着调,让他越不务正业越好。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跟彭震如果真的成了那样,成了利益共同体,彭震毁了,难道我就能全身而退,彭震彻底颓废坠落,难道彭、安两家就能放过我?
我难以接受被父亲作为报复的工具,是的,他算计我。
将我作为一种能达到他目的,不择手段的‘美人计’。
我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虽然在知道眼前的父亲,跟我不可能有深厚的感情,可是被这样利用算计,无论是谁,恐怕都会伤心沮丧。
父亲手臂夹紧了些,让我没办法脱离他的掌控。他说:“嘉嘉,你现在没有退路,彭、安两家识我们叶家是眼中钉,如果现在退缩,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的官位倒是其次,这辈子要是不能给你哥哥报仇,我死不瞑目。”
我看到他眼里有火在烧。
这样的仇恨,根本不是一言一语能囊括的。
我听金戈说过,当年我哥哥小的时候,因为我妈妈的离开,所以哥哥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跟其他的孙子就格外的不同些。当年哥哥牺牲,听到消息后,奶奶支持不住,当晚就送了急救,抢救了七天还是没有抢回来,撒手去了。
奶奶走后,爷爷精神也出了很大的问题,撑了不到一年就也跟着走了。
对于叶家来说,哥哥的死,早已经不仅仅是一条命,而是三条,带着所有的伤痛跟悲愤,都记在叶家人的心上。
对眼前的父亲来说,彭家不仅让他失去了儿子,更让他失去了父母。
其中的恨意,难以言表。
被仇恨占据的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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