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霜观察着小虎的表情,很是满意,看他这样子应该还不至于把秘传的“驱雷掣电”用出来,叫人又看出了家世。
书毕,两人各自向众人展示书作,李夫人那边的弟子是连连摇头,沮丧不已。结果很明显,杜瑶手里那字连小虎的一成都比不上。
杜瑶显然也看得出来,威风被杀去许多,冲李夫人拱手道:“弟子学艺不精,害师父蒙羞了。不过要是师父出手,这小子定然比不过。”
众人心里都暗骂这女弟子真不懂事。依小虎书作的水准来看已是极高,李夫人果真有把握胜过吗?即便胜过,以她虚,那也是有失身份。
李夫人仿佛没把这些顾虑放在心里头,缓缓朝两人步来,往杜瑶抛在桌上的字帖看了一眼道:“你写得已很不错,改改便好。”
说着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提笔就往杜瑶字帖上划去,须臾之间已经改完,再抬起时众人一阵惊呼——且莫说改后全然脱胎换骨,便是连改动的痕迹也一点儿看不出来,并且与小虎那幅相较起来已然占了上风。
“小兄弟,你年纪尚浅,卫家的书法还未学到头吧?”这话说来倒有几分给小虎找个台阶的感觉,不过对于钟家书法,她仍是要褒赏一番:“可这‘移形换影’的功夫,确乎是钟笔独有的。”
所谓“移形换影”正是方才李夫人展示的那招,于旧字上改动几笔以使原字改头易面,更具观赏价值。初学者虽能改,改后却失了钟书的特色,可如今这李夫人非但能改,改完之后仍是一副水平超绝的钟家笔墨,其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
小虎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此时若要胜她,唯有使出“驱雷掣电”的本事来,这样又会暴露身份,一时犹豫不定。他的心里悲凉无限,设想若是家中叔伯父亲犹在,哪一个不能与她一较高低。莫不是到了自己这里,竟连家族蒙羞也无力维护?念头一动,遂起了奋力一搏的心意。
霏霜见微知著,忙按住他的手,昂首向李夫人道:“前辈笔法虽好,却非钟家真传。若凭此便要在两家间判个高低,恐对钟家、卫家的前辈都是不敬的。”
李夫人还未说话,杜瑶又出来吹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如今的笔法,比起钟家本家那些人可不知要高多少!”
李夫人见杜瑶越说越虚妄,厉声喝道:“住口!”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霏霜:“你倒说说,我如何不是钟家正传了?”
霏霜道:“钟家笔法虽然千变万化,不外乎‘钟灵毓秀’四字,可对?”
李夫人点头称是。钟家的笔法口诀里确乎以这四字为总纲,这是每一个修习钟家书法的弟子必须记诵下来的。
霏霜接着道:“夫人只得‘灵秀’两字,却未明‘钟毓’之理。钟者,集聚也,笔墨内渗而不外扬;毓者,养育也,笔墨渐浓而非淡去。可夫人这幅字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是外道么?须知离了‘钟毓’,‘灵秀’不过是虚有其表,但见浮华而已。”
李夫人脸色煞白,她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却就是在钟家笔法内部寻不得破解之道,还道钟笔就是如此。今天闻得霏霜解释,之前种种茅塞顿开,顺手又往字帖上改动几笔,果然较之从前气象大有不同。
杜瑶学得尚浅,全不明白其中真意,只见着师父又惊又喜,马上转了风向,贺道:“师父书道再精,可喜可贺呀!”
众弟子也随声应和:“恭贺师父书道精进!”声音大得吓人。
李夫人可没忘记霏霜,脸色和悦地道:“姑娘,你习得可是钟家笔法?倘若不弃,不如多住几日,我们二人切磋切磋如何?”
王羲之早想想着来踢馆,其实内心里头还是盼着能把钟家笔法学到手,于是赶紧凑上前来,显然是提醒霏霜别忘了带自己一把。
小虎则极不开心,李夫人攻击卫家这档子账可没算完呢,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
霏霜自是将这些事算好在内,道:“两位师弟需要我随行照顾,恐不便独自住这。”
李夫人明白他的意思,诚恳地与小虎道:“小兄弟,你师姐说得极对,我还没把钟笔练到极致。你也未把卫笔练好,等到我们都练好了,我再来与你探讨两家各自长短可好?”
又对王羲之道:“你若是对我们钟笔感兴趣,自是无任欢迎。”
三人便这般在抽簪堂里落脚,李夫人毫不吝啬地一人安排了一间屋子,比起其余需得二人同屋的弟子待遇可不知高出多少。
王羲之早就想光明正大地研习钟笔,心愿得偿笑逐颜开:“霜姐姐,早知你也懂钟笔我便向你学了。”
小虎对着李夫人仍是心存芥蒂,不满道:“师姐你懂得比她的多,何必要留在这?”
霏霜自然有她的打算。既身居李夫人府上,自然能稍加抵御几分王羲之背后死士们的监视,多少还有几分向门派里头传信求救的机会。
只是这话不便多说,于是道:“我虽懂得心法口诀如何解释,但在书笔运用上终是她远胜于我。要学还是向她学的好。”
然后望了望王羲之:“更何况,有人还不让我们走。”
王羲之则装作不解,自顾看自己的书去。
小虎还在抱怨着:“我看她的笔法里卫笔的路数更多些。学了乖还信口雌黄抨击我们,真是白眼狼!”
小虎甫说着便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他:“羞羞羞!在背后嚼我师父的舌根!”
见是杜瑶,小虎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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