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蒋丽来信是国庆以后的事了。
我刚刚下乡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放着的那封信,信封是白色的,有兰花图案,娟秀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蒋丽的——“远平县政府:林谷同志亲启”。我迫不及待拆开封口,急于取出里面的信纸,以致连贴在封口上的邮票也被我弄得残破。尽管我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我不指望蒋丽宽宥我,会回心转意,但我还是急于想知道,蒋丽会在信上写些什么?气愤?失望?还是深深的怨恨?
“谷子,”一如既往的称呼,让我心里感到一阵热乎,以至于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我们之间关系还像从前一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然而,接下来那些话,却一下子把我拉回现实,一下子把我的的幻想敲击的粉碎,“作为爱情,一切都结束了,这样的事实是让我痛心的。后来我想了许多,终于明白了,我们的爱情,似乎一开始就是美丽的错误,谷子,你太优秀了,而我又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太普通的小女人,我不配,所以注定我们不能走在一起。感谢那一晚,让我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优秀的男人,应该有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女人,去征服他,去能获得他真心的爱和呵护,而我却不是这样的女人,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分手是痛苦的,却又是无可奈何必须面对的现实。
“谷子,我们没有缘分,结不成夫妻,但我们依然是朋友,是同学,恋情爱情没有了,感情还在,是不是?记着,今后如果有用的着我蒋丽的地方,我依然会尽力而为。
“谷子,祝福我吧,我很快就要结婚了。记得我曾经跟你谈起的那位老连长吗?没错,我的对象就是他。他一直苦苦追着我,等着我,就像我苦苦等着你一样。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爱情凭的是感觉,婚姻却要看缘分。
“我那位叫张伟,北方人,身材高大,性格憨厚。他像我一样,做了军医,后来一直跟我在同一个单位。”
蒋丽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我母亲去那住院的时候,有一个男医生特别热情,帮这帮那,高高大大,脸上始终挂着热情的笑容,想必就是“苦苦追着”蒋丽的张伟了。一个憨厚老实,痴情痴迷;一个贤惠本色,倒是志同道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应该祝福他们,可是,又有谁来安慰我的失落,慰藉我这颗破碎的心?
我摇摇头,心里一团苦涩。
“谷子,请代我向你的母亲问好。不可否认,你的母亲一贯对我是十分的关切和疼爱,只是可惜,我没有福分也没有缘分做她的儿媳,唉!哦,对了,记住,让你母亲近期来我们这里检查一下,我之前跟她说过,怕她忘了,再交待你一次。她这种病,需要保养,辅之于少许药物,不能干重活,不能激动,不能熬夜,记住,千万不能让她操劳过度。”
分手之后,难得蒋丽还这么关心着我的母亲,这又让我内心感动了一阵。
“谷子,让我以一首歌的歌词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我会保重我自己!”
看完蒋丽的信,我是五味杂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定在十月二十日考试。组织关心,给我们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去准备。范明春对我说,这是真刀真枪反映你谷子水平的时候,到时你可不能软火,要过硬,不指望考个状元,至少也要入围吧。
蔡县长这次也破天荒关心起我来,这让很我感到意外,受宠若惊。
那天,我们宴请外县的一个县长,我和蔡县长坐在一起。
“林谷,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我盯着蔡县长两块反光的镜片,谦虚地笑笑,答道:“蔡县长,这事却是不敢夸海口的,谁知道呢?”
“林谷,你是我县屈指可数的大才子,考不过他们,就不应该了。”
“蔡县长,考试除了水平,也得看运气啊。”
“运气也有,主要还是看水平。”
蔡县长这样说,听他的意思,我谷子不能考好,那就是水平低下的表现。
我不知道蔡县长是不是用的激将法,反正听起来没有恶意。
蔡县长这次破冰之举的示好,事后我想想,理由大概有三,一是刘紫薇——他的外甥女终究没有羊入虎口,“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蔡县长的原话,他议论我和刘紫薇关系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二是我谷子如果能在这次“双推双考”中推上去,就跟他蔡县长平起平坐了,再没有级别职位上的差距;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据消息传,蔡县长很有可能要调进人大或政协,虽然也是正县级,实权就不如从前大大地削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呼风唤雨了。
关于对蔡县长进入人大或政协的说法,我在范明春那里得到了证实。我进而问他,蔡县长的提前退位是不是与土管局长那事有关?范明春也不隐瞒,说,应该也有关系吧。
土管局腐败案,牵涉到蔡县长,好在关键时刻范明春没有落井下石,上面又有人出面说了话,蔡县长才是化险为夷。
从这件事,又一次证明范明春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是宽宏大量的。我想起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互相拆台,一起倒台。
土管局长被抓后,蔡县长收敛了许多,低调了许多,没以前那张狂样。这次再调整到政协、人大,那么长期困扰远平官场的“范蔡之争”就应该寿终正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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