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拿,眼下处境实在有些难堪。且如今天下大乱,就算银钱上的落魄只是一时,可若是没了权掌一方的安王府庇佑,他所谋之事根本无法展开……
不行,不论如何都要先稳住阿浓,安王府对他客气看的全都是这丫头的面子,他绝对不能叫她真的恨上自己,因此坏了大事。
“大姑娘再如何都是您的亲生女儿,便是对当日之事心中有怨,也必然不会真的就不认您这个父亲了,只要咱们一口咬死之后回去找过她,您再摆低姿态好好哄上一哄,时间久了她必然会原谅您的……”
脑中又浮现陶氏说过的话,季文浩暗暗点头,勉力压下心头那种难堪焦躁的感觉,眼眶越发地红了起来:“你到底是我亲生的女儿,当日找不到你,爹真的差点崩溃,还好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过去爹爹对你多有疏忽,可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你放心,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他说的诚恳极了,阿浓想,如果不是那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知道他心中只有陶氏母子,而陶氏绝对不会允许他回去找她,她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他这番话。
他到底是她的父亲啊。
哪怕他们父女之间感情素来浅淡,她心中也是将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至亲的。如果可以,谁愿意去怀疑,去厌恨自己的生父呢?
可她观察了他那么久,看到的始终只是满满的虚伪的和不明缘由的急切,他的脸上,半点他口中一直重复说的“对她的愧疚”都没有。
甚至,他对自己的回来是感到惊怒不安的。
“阿浓?”她一直不说话,安王妃很是担心,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唤道。
少女回神,压下心头那丝难言的酸疼,淡淡地说道:“侯爷这些话我实在不知当不当信,毕竟都是一面之词,无法证明是否属实。不过这也不要紧,横竖侯爷的生养之恩,我已拿命相还,也算是两清了。今后……”
“阿浓,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这是在拿刀子剜爹的心啊!”季文浩顾不得颜面,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爹知道自己做错了对不住你,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我们,我们到底是亲生的父女啊……”
陶氏和季妡也哭着扑了过去,阿浓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心中只有漠然,没有半点动容。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当然,她其实也没想拿他们怎么样,不过只是想告诉季文浩,她欠他的已经拿命还清,以后自己不会再视他为父罢了。
至于其他的,他们喜欢演戏就演去吧,她并不在意。
“表姨母,我有些累了,可否先回屋休息?”
“你……”安王妃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点了一下头,“去吧,好孩子,别担心,以后有表姨母护着你,啊?”
她其实也不怎么相信季文浩的话,但他到底是阿浓的生父,如今又摆出了这样任打任骂的姿态,她就是再气也没法拿他们怎么办,唯一能做的……
安王妃余光扫过季文浩与陶氏几人身上的衣物,心中冷笑了两声。
***
阿浓住进了安王府中一个名为芳华院的院落。这院子不是特别大,但环境优美,布置华贵,十分精致,是安王妃嫡长女芳华郡主未出阁之前的住所。
芳华郡主如今年二十,三年前嫁给了安王麾下一个世家子弟出身的将领,如今随夫在安州不远的随州上任。这芳华院是她从前最喜欢的院子,安王夫妇十分疼爱她,遂一直将这芳华院保持从前的模样。
安王妃安排阿浓住进芳华院,这就叫下头伺候的人心中明白她是极喜欢这位未来的儿媳妇的,因此阿浓一进屋,便有婢女端来了燕窝百合粥与各式各样的点心。
“姑娘路途辛苦,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说话的是彩新,安王妃将她拨过来暂时伺候阿浓了。
阿浓眼下没什么胃口,摇头拒绝了,只道自己想先洗澡。
彩新便吩咐下人抬来了浴桶与热水。
看着那华贵精致的红木雕花浴桶,阿浓有一瞬的恍惚,随后也不知怎么的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拿出了那两只小木鸭放进浴桶。
这样粗糙幼稚的东西……一旁的彩新有些诧异,暗道这未来世子妃莫非只是表面看着冷清高贵,私下其实是个孩子气的人?可,怎么看都不像啊……
刚这么想着,眼前突然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飞快地将那两只浮在水面上的胖鸭子捞出来递给了她:“劳烦姐姐帮我把它们擦干收起来吧。”
彩新回过神,赶忙照做,只是心中实在好奇,便忍不住道:“姑娘怎么又给捞起来了?可是觉得它们太旧了不喜欢?要不要奴婢去寻……”
“不必,”热气升腾,烟雾弥漫着整个净室,少女眸子氤氲,双颊微红,声音却清清冷冷的,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慌乱,“你去吧。”
彩新微愣,却到底不敢再多问,应了一声“是”便捧着两只小胖木鸭下去了。
阿浓按下心头莫名的纷乱,半晌才整理好心情,抬腿迈进了浴桶。
快洗完澡的时候,有婢女手捧精致的红木盒子鱼贯而入,送上华服与首饰。阿浓挑了一件湖蓝色缠枝百花裙与一套青玉翡翠梅花状的首饰,又在彩新的伺候下绞干头发,梳好发髻,这便往主院给安王妃道谢去了。
安王妃一见她这模样顿时眼睛一亮,拉过了她的手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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