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世归屋内依旧药香萦绕,俞世归罕见的坐在太师椅上,他只着xiè_yī亵裤,倚在太师椅上,身形如同纸片一般单薄。
俞伯岚拿出一件黑色披风给俞世归搭在身上。
白色xiè_yī,黑色披风,苍白的脸,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俞世归命令道:“你坐下,我不冷。”他的声音一如往昔,沙哑而柔软,是一种古怪的声音。
俞伯岚依言坐在俞世归对面。俞世归目光炯炯,和他单薄身体大不相同,他道:“你让乌努去栽赃陈巽了?”
俞伯岚道:“是。”
俞世归点头:“只是激怒一下沈靖而已,他讨厌被人要挟。”
若是给时间让沈靖思考,沈靖或许会和乌努提出减少粮食和绢,而乌努此行也确实为和不为战。可把当朝大臣卷进来,事关国、体脸面,沈靖绝不可能让步。
俞伯岚道:“明天乌努会上书沈靖,要求把陈巽送给他们处置。”
俞世归笑道:“好。”
“安王爷那边怎么样?”
俞伯岚道:“正在准备。”
俞世归道:“让他们快些,就要开战了啊。”
他双目满是向往,目光中尽是嗜血的渴望。
第二日早朝,正如俞世归所言,乌努当众再次请求许两国和平,而条件,自然便是十万石粮食,五千匹绢。
沈靖面上阴晴不定,却还是说:“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
不出意外地,乌努还扬言要将礼部侍郎陈巽交给自己处置。
沈靖笑了,气的。
堂堂大夏皇帝,没有理由被一个蛮夷之族要挟。俞世归果真老奸巨猾,算准了沈靖的心思。
沈靖哈哈大笑,在广阔的大殿上,他的笑声显得异常刺耳。
“众爱卿以为如何?”没人说话,大殿上一时死寂。
俞伯岚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臣以为,粮食绢帛还可再议,但礼部侍郎万万不可交由北凉处置。”
俞伯岚盯着鞋想明明是桃夭昨天新绣的的鞋,今儿刚上脚,怎么就有些脏了呢?
沈靖抬眼望去,正是站得偏后的商景行。
无数场景在脑中划过,劝他立后的商景行,反对顾家平反却最终屈服的商景行,现在唯一敢站出来的商景行……以及永熙元年殿试,做得最端正的商景行……
沈靖装作云淡风轻的道:“哦?商爱卿为何以为不可?说出来也让乌努大人听听。”
商景行跪道:“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礼部侍郎陈巽是我大夏的子民,犯了罪,自当由我大夏律法来定,岂有交予别国之理?更何况陈大人尚未定罪,遭人诬陷也未可知?”
乌努大怒:“你说我诬陷他?他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北凉第一勇士诬陷?”
商景行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乌大人,本官并未说你诬陷陈大人,纵便是诬陷,焉知不是其他人诬陷?和乌大人何干?”
论起逗嘴仗似的咬文嚼字,乌努是绝对比不过十年寒窗的商景行。
北凉第一勇士乌努大人吃了憋,正自愤愤,那厢沈靖却言道:“乌努,回去告诉你的北凉王,别说十万石粮食五千匹绢,便是十石粮食,五匹绢我大夏也不会给他!”
一锤定音。
乌努看沈靖严肃的沈靖竟是一怔,这人若是认真起来,周身竟有一股潜藏的霸气,逼人而来。
“如此,贵国便等着我北凉的精锐铁骑吧!”
乌努也不多留,未行礼便走出去。也未回住处,只叫上了随从,回北凉去也。
乌努一走,陈巽更是无从定罪。没过几天,沈靖便下了道旨,把他从诏狱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陈巽回家和陈小莲自是一番别后温寒,暂且不叙。
只说第二日,陈巽便上表请辞,沈靖惊讶之余也深知陈巽虽诗书满腹,却不懂为官之道,一味的棱角锋芒,确实不适做官。
他原本想把陈巽培养成第二个商景行,今日一看,陈巽却是自己不愿。
说与徐三娘听,徐三娘娇笑一声:“他的心不在这里,你留也留不住。”
打趣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啊。”沈靖哈哈大笑,自从和徐三娘在一起之后,沈靖经常这么畅快的笑。
他问道:“那么,三娘你的心又在何方?说与我听听?”
徐三娘道:“你先准了陈巽的奏折,我再说!”
沈靖凑近徐三娘的耳畔,有热气拂过徐三娘的耳朵:“卿这是在向朕吹耳边风吗?——好吧,朕准了。”
徐三娘只是单纯的觉得陈巽更适合会广安,没想到和沈靖的调笑之语竟被认为是枕边风,在沈靖离开耳畔之后,耳朵悄悄的红了。
沈靖笑着抚摸上徐三娘白玉染脂的耳朵,却被徐三娘一个漂亮的身法躲开:“又不是猪耳朵,摸什么摸?”
二人打闹起来。那句“你的心在何方?”却都很默契的没再提起。
陈巽出京这日,徐三娘出城相送。总管太监溪流再次充当了徐三娘的车夫,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出得北城门,所望处尽是一片衰草枯杨,深秋肃杀,万物凋零,几点芦苇低垂,上有轻霜。
寒风起,吹动徐三娘降色披风,天地一片枯寂,她为这萧瑟留下了一抹艳红。
陈巽和陈小莲的马车就在眼前,早已无人相送,似是在特意等谁。
他们二人都轻装简行,看见徐三娘,陈巽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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