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厂区,他们按照事先商议好了的计划,分头把守住几个重要岗位,不叫开机器,不准员工干活,另有几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厂办公室里,吆喝道,这厂子原本是俺村的,又在俺村的地盘上,凭啥儿叫杏花村人给白白占了,凭啥儿多用外村外姓的人干活,不全用北山一村的人,俺们要吃饭,要活计,要工钱,不答应这些要求,厂子就甭想转动圈儿。
当时,杏仔正在会议室里召开班子会议,商议新一年的营销计划,他早有规定,凡是开会商议重要事的时候,一律不准与会人员随意进出会议室,因而,厂内闹出的乱哄哄声响,众人虽是听到了,却沒人敢张望议论,更沒有人询问,杏仔正在讲话,也就沒有留意到这些动静,办公室里一个值班人员慌慌张张地闯进办公室,壮着胆子附到杏仔耳边,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讲话,把外面的情况讲了,直到这时,杏仔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果断地中止会议,领着众人到了厂区,此时,正是厂内人心离乱惶恐,北山一村人气焰嚣张的时候。
杏仔面对这种局面,心里先是慌乱了一下,立时,又强迫自己镇静下來,他显得很沉着,要领头的人出來对话,立时,就有几个人老党员站了出來,吹胡子瞪眼地把杏仔围在了当中,北山村人也都随和着围裹上來,把杏仔几人围得风不透雨难淋的。
他们不歇气地嚷道,俺们的地盘叫你们给占哩,庄稼人沒了地,还咋样活哟,说不得,你杏花村给俺活儿干,给饭吃,给工钱养家糊口吧!
杏仔就跟这几个老人耐心地解释,旁边的人就起哄,把杏仔的声音淹沒在了嘈杂声里,茂林见事不好,上前拉住老人的手,想把他们几个拽进屋子里,仔细地解说。
这时,就有棒娃的铁哥们儿趁机叫道,打人喽,杏花村人动手打老人了呢?快动手哦。
这一阵吵嚷,立时引起了人群的骚乱,就有人开始动手动脚地推搡杏仔几人,并一窝蜂儿地起劲儿叫骂起來,棒娃的几个哥们儿趁机偷下黑手,朝杏仔身上招呼了三拳两脚的,杏仔哪吃过这样的闷亏,他立时施展开摔跤秘技,把偷袭自己的人放倒了一个,这一下子,人们立时炸了群,北山一村人惊呼道,厂长打人哩,厂长敢动手打人哩,一边嚷着,一边动起了手,一场混战就此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北山一村人是有备而來,打起來很是得心应手,杏花村人虽是猝不及防,仓促应战,但护厂心切又护己心切,也就管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也是蜂拥而上,不管摸起了啥家什,都尽力地朝北山一村人身上招呼,棒娃的几个哥们儿全力缠住了杏仔,却又一时之间难以制服他。
正是人仰马翻的当口儿,棒娃瞅准个空当儿,拾起地上一块砖头,朝杏仔的脑袋尽力砸去,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护在杏仔旁边的茂林闪眼瞥见了,他想也沒想,下意识地一头撞向围在杏仔周遭的几个人,把自己挡在了杏仔前面,他嘴里厉声喝道,兔崽子,你敢……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他就感到眼前金星一闪,随即漆黑一片,便啥也不知道了。
茂林醒來时,正躺在镇医院里,屋外人影晃动,人声嘈杂,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茂林眼前一片漆黑,似是有绷带紧紧地缠住了自己的脑壳儿,他觉不出多大的疼痛來,只是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朝一个未知的旋涡里拽,整个头部麻木得像似一只木头脑壳儿了,不知是那一只眼睛里,像是有根针在一跳一跳地轻挑着,隐隐传來一种细且尖的疼痛感觉,他就听到,有人紧张地喊道,快把担架抬來,得赶紧送县医院,再晚了,眼睛就保不住哩,茂林仅仅听到这里,便一下子放弃了跟那种扯拽自己的强大劲头儿相抗拒的念头,就此昏昏地沉睡过去了。
不管医生费了多大的劲儿,只为茂林保住了一只眼睛,他的左眼,终因眼珠子从眼眶中剥离,晶体碎裂,被迫摘除了,清醒过來的茂林,沒有像当年酸杏寻死觅活的样子,他强忍住钻心地疼痛,一声不吭地躺在病床上,叫吃饭就吃饭,叫喝水就喝水,叫打针吃药,也是听之任之,乖顺得像个听话的娃崽儿,只是他心里的伤痛,却是不为人知地钻心彻骨,又有苦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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