忪,似乎刚从梦中醒来。看见王雱,眼波一横,如怨如诉,幽幽道:“听说王公子新娶了夫人,我只道是你早把奴家忘了。”
王雱揽过她腰,笑道:“怎么会呢。啊,这是我表弟庞公子。阿荻,这是艳名满汴京的萧嫣然姑娘。”
萧嫣然闻言向庞荻施礼,庞荻看见王雱对她如此亲热心中老大不快,只点了点头。之所以同意随他来这里是因为王雱告诉她这里的姑娘艳冠京城,“只比你差三分”,但凡女子,听别人拿别的女人容貌与自己作比较总是好奇的,因此很想前来亲眼测之,但临行前王雱又要求她不要轻易喝醋,故现在虽很不舒服,却也不好发作。
那女子显然比庞荻大许多,也不见得非常美,只是笑容妩媚,很有几分动人。“萧嫣然,”庞荻心中冷笑:“原来是笑嫣然之意。”
进到萧嫣然房中小厅内坐下。庞荻第一次来这种烟花场所,不免暗自四处打量,但见这房中布置地倒也十分清雅,陈设之物未必贵重却都很精致,雕花屏风、焚香炉都如大家闺秀常用的,四壁挂着一些书画,庞荻细看之下暗暗吃惊--竟都是出自当今名士之手。
王雱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解近况,她一味嗔道:“你既不来我还有什么乐子?不过是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罢了。”
“是么?”王雱故作怀疑状:“我可听说你的客人不少呀。”
她懒懒回道:“不过都是些俗人罢了,我见了只当没见。”
王雱哈哈一笑,问:“司马光大人的公子没再来找你了吗?”
“爷呀!”萧嫣然叹道:“他的爹不是被你们罢黜了吗?他现也不知有没有随父离京,就算还在,哪里又有心情来找我?”
王雱又问:“那现在在任的京官们呢?我却不信没有一人来亲姑娘芳泽。”
萧嫣然瞪了他一眼,说:“吕惠卿大人倒是常来,不过也只是饮酒听曲。”边说边倒了杯茶递与王雱。
她提到的这吕惠卿是福建晋江人,时年未足四十岁,博学多才,精明机敏,极富辩才,城府深沉,处事果敢。文学辨慧,时人称其有杨雄、司马相如之才。仁宗嘉祐二年,王安石知常州军州事时与吕惠卿相识,论及时弊与革新之事一拍即合,两人堪称志同道合。王安石将之荐于欧阳修,得调入京都。吕惠卿遂事王安石以师礼,如出门下。现为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与曾布一起被视作是辅佐王安石的左右手。
王雱接过茶品了一下,似不经意地问:“就他一人?”
“呵,这位大人拜你家宰相所赐,成了大红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来喝杯花酒也不须自己花银子,早有外地来谋职的小官候着请他玩乐。”萧嫣然言语间似对这吕惠卿颇为不屑:“要是他高兴了,兴许就会向他们指点一下升官的捷径。”
“哦,什么捷径?”王雱皱眉问。
萧嫣然一愣,忽觉自己失言,便赔笑道:“官场上的事我也不懂的,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王雱笑叹道:“既是不懂,你又如何知道是捷径?唉,嫣然,我几天没来你就把我当外人了,有话也藏着掩着不说了,我订做的那枝给红颜知己的猫眼金簪现也不知该送谁好。”
“哪里是这么说的,公子!”萧嫣然忙辩白道:“他说的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是拣令尊大人爱听的说与他知道,令尊一悦之下再让他们到皇上面前说变法的好处,皇上龙颜大悦之下就可能会升他们的官了。”
庞荻听了这许久渐渐明白了,原来王雱是在套萧嫣然的话,打听朝中官员的情况,大概他本意是想打听旧党的异议,不想却打听出了自己新党中的弊端污点。
王雱默然不语,隔了片刻才又笑道:“是不是这吕惠卿一来别的旧党京官都被吓跑了?
他们以前不是很爱来你这里发牢骚吗?”
萧嫣然答道:“有几个倒是也还来,不过谈的话又罗嗦又了无新意,其实苏子瞻大人那句话早就言尽了他们想说的意思。”
“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王雱把苏轼上书中的名言重述问道。
萧嫣然点头说是。
王雱一笑置之。想想又问:“最近可有苏轼的消息?”
萧嫣然笑道:“那就要问我那两个新来的妹妹了。”
正在此时,门上珠帘一掀,又有两个美人走了进来。
只见此二女轻点朱唇,淡扫娥眉,身姿窈窕,虽无嫣然之娇媚但气质如芝兰在谷,更显出众。年纪约十八九,穿着一色的衣衫,连容貌都一模一样,原来是对双生女。
二女走过来盈盈施礼。萧嫣然为王雱介绍道:“这便是近日从杭州来的顾凌波与顾凌云姑娘。一母双生,一般人很难分辨。公子可能看出谁为姊谁为妹?”
“如此简单,也值得一问么?”王雱轻摇折扇,悠然而道。
萧嫣然见他如此有把握颇觉奇怪,又看看二女,仍觉异常相似,纵有些微异处却也不足以分辨出孰长孰幼,于是问道:“公子如何认出?”
王雱忽地一笑,说:“姐姐旁边的是妹妹,妹妹旁边的是姐姐喽!”
萧嫣然这才知他有意戏谑,庞荻也忍俊不禁,说:“又玩这一套,从小玩到大仍嫌不足么?”原来这其中有个典故:王雱只有几岁时,曾有客人把一只鹿和一只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献给王安石,恰逢王雱在跟前,客人便问他:“你知不知道哪一只是獐,哪一只是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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