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了他异样的目光,问道:“你怎么啦?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她掀起毯子,检查他身上的衣物,包括每一个可能令他不适的褶皱。
江淮碰了碰仍停留在他腿上整理裤子褶的那双小手。
她抬起头,等待他说些什么。可是良久过去,他都没有说一个字。
她的心跳有些乱:“江淮,你还需要我做什么么?”
“没有了。”他说,神态有些疏离,“我要处理一些酒店的事。你先出去吧。”
她退出房门,关门前还不忘说一句:“有什么需要,记得按铃哦。”
书房内只剩下江淮一个人。他的唇边漾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来。
收收心,他开始打开酒店的各部门发来的邮件。有些事,时薇已经帮他处理妥帖,剩下一些都是需要他做批示的。这些年,家里的书房成了他最常待的“办公室”,除了每周的经理例会和特殊需要,他都是靠遥控指挥来管理偌大的生意。刚入行时,他身体不便,经验又浅薄,在商场上摔过不少跟头。幸好身边有一些忠心耿耿的骨干员工扶持,后来又有了时薇的帮衬,这才把江家的经营事业稳固下来。他的精力不比常人,在应对生意场上的种种繁杂之后,他甚至连思考自己是否喜欢这种生活的力气都没有。又或者说,除了把生意不断地做大,他再找不到其他活着的目标。特别是父亲过世之后,看着母亲在为他这个残疾的儿子憔悴忧心之余,偶尔还能绽露几分安慰的笑颜,只因他凭着这孱弱之躯撑起了江家的门面,他就觉得自己这一生无法再奢求更多了。
可是,真的如此么?
江淮将轮椅转了个向,面对窗外,望着不远处的海面:它是那么平静,可依然有低低的浪花在翻涌——一刻也不曾停歇……
江淮从机场的特殊通道出来,在工作人员陪同下走出海关。听到越来越嘈杂的人声,他的心情越来越紧张:这些年来,他还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坐飞机,即便是去河内或者胡志明演出,也总有随行的人相伴。这一次,他刻意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才决定一个人回中国。预先订制了残疾人机场服务,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他拿出手机,准备拨给叶允宁,他看不见举牌,所以和叶允宁相约出关后电话联系,这会儿的她应该已经在出关口候着了。
许是因为手上的盲杖,令他这个目标人物太明显,手机还没来得及接通,他就听到耳畔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叶允初!”
他停下脚步,再次确认声音的方向。
“你真的是叶允初么?”
对方还有些犹豫,南庆却已经听出这就是前几天给他打电话的叶允宁的声音。
“允宁。”他叫她的名字。
“哥!”叶允宁搀住他的手臂,“爸爸本来也要来,我硬是把他留住了。我们走吧。”
南庆被搀扶住的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僵硬。走了三四步之后,他还是打开了手中折叠好的盲杖。
十二年的隔膜,不是今日相见时的一句称谓便能消弭的。叶允宁是他的妹妹,也是他整个不幸中对他没有任何伤害的人。可是,他却无法像小时候那样与她亲亲热热,毫无嫌隙。
国内已经是冬季。纵使他原来的家处于中国的南方,这里的温度也比岘港要低得多。下飞机前虽然已经事先给自己套好了一件外套,却还是有些冷了些。
到了停车场,他们很快找到了叶家的车子。他听到司机为他打开车门的声音,正准备摸门钻进车里,忽然听到叶允宁说:“哥,你把头低下来一点。”
他不知所以,仍是照做了。
脖子被一圈柔软的织物裹住,他感觉浑身一暖。
“哥,你长得真高呀。”叶允宁的声音颇为感慨。“暖和么?”
“嗯。”暖意直抵心尖。
“还是爸爸细心,他说越南天热,你保管没带够衣服。”叶允宁说。
“……爸爸,还好吗?”他终于艰涩地说出了那个称谓。
“情况只能说目前还算稳定。他不肯住院,现在在家休养着。”叶允宁道,“不管怎么说,你能回来这一趟,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了。”
南庆用下巴蹭了蹭脖子上的那条羊绒围巾,内心渐渐不那么忐忑了。
“到了。”
叶允宁搀扶着他走上别墅的台阶。一级、两级、sān_jí,他默默数着数。
叶家的大门前有三格台阶,他记起来了。小时候和妹妹打闹时,还害她在这里摔过跤。
他问:“允宁,这些年,你们都没有搬家么?
“妈妈出事后,是想过要搬的。可是,真等你走了,爸爸却又说不想搬了。”
他沉默了。
门被从内打开。
“允初。”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记忆刹那间潮涌,过去那个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父亲的声音与这个声音重合起来。相似而又不相同。
“爸爸。”他没有任何障碍地便将这两个字叫出了口。
他甚至很想很想给他一个拥抱。在迈前一步后踢到了他的轮椅。
“小心。”叶允宁和叶名安同时惊呼道。
“没事。”他宽慰道。
“允初……”叶名安哽咽道,“我对不起你,我的孩子。”
他心里筑起的那个冰做的碉堡在迅速地融化。:“爸爸……”他探出手,寻找父亲的方向。
叶名安握住了他。
他蹲□,把另一只手覆盖在叶名安的手背上。
“爸爸,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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