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埋怨人穿甚么来的。若是当初上皇将飞鱼服发得每人一件,说不得今儿非得都穿了来。没奈何,只得吩咐雇来挑夫这便出门。挑夫一开始叫吓得直抖,到此时才明白原来主家还是和这些后生在一处当差, 精气神儿都与前头不一样,抬起聘礼便走。
官媒人笑嘻嘻倒也不怕,只两只眼睛闪着精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群锦衣卫,直看得有几个寒毛倒竖了才笑道:“咱们这便走着,定好午时前到地方。”众人纷纷躲她,官媒人只笑了笑,就走在最前头领路,沈玉骑了马跟在其后,然后是抬聘礼的挑夫,队伍最边上又是几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衣公服的年轻人。这一群锦衣卫出来的小伙子站出去,黑压压一片个头都比旁人高出半拉脑袋,更别提还骑在马上,押着嫁妆跟押着抄家抄出来的财物似的,吓得周围观礼的百姓避之唯恐不及。沈玉混当身后没跟着这群现世宝,硬挺着带了媒人提着两只大鹅往前走。
街上行人见了这副阵势纷纷朝两旁躲,沈玉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薛家大门口。此时刚交巳时一刻,大管家守在外头见了忙叫小厮点了鞭炮扔出去,又有下人进去报信儿。此时薛家大门敞开,挑夫们将东西放进影壁后头交予薛家下人便回去沈家领工钱,复又有薛家的下人上来将聘礼抬入正院一一摆开令亲戚们观看。往日里大家都道是娶妻要晒嫁妆,好叫自家人都知道新娶的媳妇带了财来家底不薄,殊不知你下聘礼的时候早叫人挑拣过一遍了。倒不是说要用多好东西,横竖看得不过是个诚意。如今朝廷上下尚俭之风愈发浓烈,沈家聘礼便是中规中矩按照沈玉如今官阶用的玄纁、束帛、函书,外加白玉佩两对,活鹅两只,再有喜饼茶酒糕点之类。
薛太太今日坐了上首主位,薛蟠在其左手下处亦坐了主家位置,亲戚里又实是寻不来其他拿得出手的男丁只得临时央了林如海林大人在其右手下处坐了为答赞宾客。堂中薛蝌守在东边接了聘礼摆放好,西面南面均为观礼的亲戚们一一看过。此时官媒人将沈家函书奉与薛蟠,薛蝌在下首东处便唱道:“今有沈氏子,玉。以伉俪之重,加惠薛氏女,率循典礼。有不腆之币,敢请纳征。”上面林如海见薛家阖家无甚不虞之色,亦唱而答曰:“薛氏女贶沈氏子以重礼,薛氏敢不拜受。”薛蟠这才将薛家写就的同样合婚函书与沈家的换过,再递与官媒人,这纳征之礼的仪式便仅只这些。待客人尽数入席,丫鬟们请了宝钗出来,其后莺儿白鹭各捧漆红大盘一个,上面摆得是女子作为回礼要叫男方带回去的针黹。官媒人亦笑着一一赞过收了去,自有苏嬷嬷陪着她在席上用了酒肉。那些来帮沈玉送嫁妆的小伙子也安排了专门院子自在吃用,并不与这些勋贵亲戚们呆在一处。
官媒人在沈家已是用了饭的,此时不过应景而已,润润筷子便提醒沈玉告辞。待得男方一走,只剩薛家亲戚在坐,一时宾主尽欢,到下晌时才逐渐告辞散去。今日黛玉湘云等行动自由些的姑娘俱来与宝钗凑热闹,临走时黛玉反复交代宝钗十月里定要家去见见她那新得的宝贝弟弟。宝钗少不得一一应下,一闪神突见湘云神色有异,没来得及问,史家女眷便已蹬车而去,只得错过去了。
这纳征大定一过,按旧例宝钗便已算是沈家人,在娘家住一日少一日,只等着请期时候诸亲戚们添一回妆便万事齐备只等好日子出闺成大礼。她心下暗道,上辈子在大观园里哪有这么一样一样认真严谨的办下来?宝玉痴痴傻傻,说不得甚么时候再疯一回,姨妈王夫人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与儿子娶林家姑娘,索性寻了凤姐定下那荒唐至极的“掉包计”。自己年纪也大了,母亲又没主意,这么些年一心就想把自己嫁进贾家,结果就是两下里甚都没准备就这么凑合着把嫁妆抬过去,又叫下人吹打一番便算是成了。彼日为了骗过宝玉,凤姐还专门硬喊了雪雁过来站在轿子旁假充陪嫁丫鬟,现在想来真真是啼笑皆非、古今中外难得荒唐糊涂的一件事。这世上但凡做人做事,第一步便踏错了,后头想再拐回正道上且难得很,也怪不得众人皆看重这起步的好坏。过去曾经办错过,如今神明庇佑重来一回,再不可自轻自贱心怀侥幸。
九月二十四一过,薛家大事已定,越发气定神闲起来。宝钗终是把家下和外面铺子里事情尽数交在絮萦手里一句再不过问,就连薛太太已说陪与她的铺子也一概不管,消消停停就窝在内院整日逗鹦哥做针黹。嫁衣也不用她自己动手,只应景绣一方盖头,其他都有莺儿领了几个铺子里挑出来的针线娘子代劳。薛太太开了大库,商队伙计带回来的天南海北的好料子不计成本好上挑好与女儿做嫁妆。她想着既然数量不好太过,便只能在质量上好歹弥补一番,必要色色都是把尖儿的方才称愿。因着还未请期,不知什么节气迎亲,索性四时的大红料子各都备了两匹,只等两家商量好婚期便着手动工。
这一忙起来日子过得就快,转眼间便到林家宴客之日。因着乃是林如海从自家远支过继了一个嗣子,上下僚属并亲戚都好奇要来看看这孩子成色。原本众人想着林家或不是会迎一位出身略低再年轻点儿的继夫人好延续香火,哪想到林如海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过继嗣子之后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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