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当然听不出“它们”和“他们”的区别,他还处于震惊之中,脑袋发昏没回过神,都没想要抱怨摄像头就喜欢挑在关键时刻坏掉,“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他喃喃地说,“这不是抢劫,就是来强拆的吧?还连压路机都带上了吧!真是,什么仇什么怨……”
陆攸听赵峰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朝他瞥过来一眼,知道他这是因为想到“寻仇”的可能,怀疑到他身上了。但在他面前赵峰还是什么都没问,倒是压低声音问了他另一种可能性:“我们的房东不会是某个道上的大佬吧?”
陆攸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胡乱应了几句。赵峰也是心大,缓过神后把包甩到肩上,表示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也做不来了什么,不如回聚会上继续玩去。等什么时候能回来住、或者联系上房东了,就再叫他。说完就要走,临走前又被警察拦下,盘问了些诸如“是否丢过钥匙”、“有没有借给别人用过”的问题——因为防盗门锁没有损坏的迹象——听到再三保证没有,才放他离开。
陆攸手上伤口隐隐作痛,看着赵峰又走了,突然对他的一无所知生出了羡慕。他抬手揉揉眼睛,感觉从警察抵达之后,越来越强的困意就在一bō_bō涌来……是极度紧张后,骤然放松导致的吗?
他原本或许能察觉到这种情况的异常,但此刻他的思维实在是太混乱了,注意力也是游离的。刚才和赵峰说话时,听到那个声音,他还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重温那一刻面前房门毫无预兆被敲响的恐惧……都没有余力去担心是否被察觉到了异常。
他对赵峰说的不全是实话——他确实一直躲在房间里,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看到。
与客厅之间的墙壁被砸开的时候,电线受损,他房间里的所有灯光一下子全都熄灭了,将他藏进了黑暗的角落。但外面还有光,光线照出了一个无比狰狞的轮廓:无数分为数段的节肢,无数柔软弯曲的触手,从庞大的身躯上延伸出来,分不出各个部分是属于争斗中的哪一方……
这个轮廓在洞口边缘一闪而过,角力中摔向侧面。此后是怪异形状的影子狂乱地挥动,有东西想要爬进房间又被强行拖拽出去。那个发出嚎叫声的怪物……他猜想就是起初伪装出赵峰声音、想骗他开门的,似乎并不擅长战斗,迅速地落入下风,声音也变成了哀嚎。它们从客厅口一路打到阳台上,在一声玻璃门破碎的轰响之后,外面突然地陷入了安静。
弱势的那一方落败、寻到机会逃走了。寂静持续了漫长难熬的几秒钟,躲在房间角落里的陆攸屏住了呼吸……然后,响起了重物碾压着碎片、从阳台往回移动的声音。会追着逃亡那一方离开的祈祷没有实现。那个此前始终沉默着的胜利者,要来收取奖励了。
陆攸看到洞口透进来的光被挡住了,某种柔软肢体细长的前端伸了进来,如同海水中飘荡捕猎的海葵触手。他爬上了靠窗的书桌,推开窗子,手抖得几乎用不上力。背后的声音停下了。而他紧靠着窗口,向下望去,看到的不仅是和怪物一样可以夺走人生命的遥远地面……还有,怪物本身。
那只从阳台逃走的怪物,居然没有离开——或者是另外的第三只?——在路灯照亮的路中央,那个长长的、两侧排列着许多只脚,如同一只巨大蜈蚣的身影一圈圈地盘踞,昂首注视着他所在的窗口。从它的尾部附近,还有另一段延伸出来的东西,好像一个人站在它的身上……路灯光下,一张苍白模糊的人脸,同样也在看着他。
彼此一动不动的数秒过后,那张脸猛地转向旁边,前面虫首则一下子伏低,似乎是受到了威胁,怪物盘绕的身体迅速展开,一眨眼就窜到道路尽头,消失在了漆黑一团的景观竹林中。
路上变得空荡荡的了。远远的,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陆攸手紧紧地抓着窗沿,僵硬如一座雕塑,与背后能听见水滴落下的寂静僵持着,一直等到了警察在外面大力拍门询问的时候。
那个生着触手的怪物,不知何时从屋子里离开了。
直到现在,他的背还是僵硬的,有冷汗黏腻的触感,在这样的热天里手指冰冷。陆攸吸了一下鼻子,感到困意似乎已经恶化成眩晕了。他终于生出了一点怪异的感觉,但这个时候,那个刚才询问他情况的警察恰好又从楼下走了上来。
一身制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看到他还在门边站着,过来赶他快点离开。“还在这儿等什么呢?被吓到了啊?别多想了,到附近酒店去开个房间,睡一觉好好休息,这边就交给专业人士吧。”他语气威严中带着温和,伸手在陆攸肩上轻轻一拍,“来,我送你下去。”
陆攸不太好意思麻烦他再爬一趟楼梯,但那语气没容他拒绝。有穿制服的人陪在身边……也确实让他感觉安心了不少。“那就谢谢您了……”他说,顺着肩膀被推动的力道侧过了身。
“就几步路的事。”位置换到了他身后人说,“对了,你手上伤口还疼吗?”
陆攸仔细感觉了一下。刚才不时抽痛的手背,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比起好转,这似乎更像是完全麻痹……困意让他脚下发飘,出口的声音透着虚弱意味,仿佛梦呓。
“已经不疼了。”他实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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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停下了脚步。
前方所追逐的对象已经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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