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吃个够。最后他们辣到,咖啡推到一旁,在一个杯子里抢水喝,茶几上一片狼藉。卓青云在上一个饭局上,光顾着应付他父母时不时给他埋下的地雷,反而是在这个陌生的小公寓里,和张定直接光着脚坐在地板上,大快朵颐,更像是亲人。
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张定身上,张定吃饭很安静,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静谧的阴影。她的脸庞边有一颗痣,很浅的黑色,长在凛冽的脸部轮廓线旁,柔化了一些东西。
他眼见着张定端起一碗馄饨,汤水太满,从碗口溢出来,直直奔着她光裸的脚踝滴下去。
他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脚挪到一旁。
于是汤汁就滴在地板铺的垫子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张定“啊”了一声,随即扭头怒视卓青云。
瞪了一会儿,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头看,她的脚还被卓青云握在手里,抬高放到他大腿旁边,与他的手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变得无比敏感,直逼后脑勺。
反应过来,才觉得这个动作暧昧。
“还不松手?!”
张定的右腿扭着,脚被卓青云制住,她尝试了挣脱,但这个姿势太难发力,只能让卓青云自己松手了。
然而卓青云显然没这种打算。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手上加大力度,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别乱动,汤烫到你了怎么办。”
不提这个还好,一想到这个,张定立刻用力蹬了出去,一脚直接踢到卓青云心口窝,他立刻捂着胸口靠到沙发上:“靠,张定你要杀人啊。”
“这地毯多贵你知道吗!”
“那我回头赔你一个。”
“这是我朋友从土耳其给我买回来的!”
“我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卓青云!”
卓青云越过桌上的吃食,拿起她煮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坏笑着再次把手放到她的脚上:“地毯再值钱,也没有你的脚值钱啊。”
张定缓缓闭上眼,岁月带给她的,是每天兢兢业业护肤,带给卓青云的,就是他越来越厚的脸皮。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踢死你?”
张定不喜欢家里有饭的味道,把窗户全部大开着通风,她自己则是跪在地上收拾茶几。
卓青云倒是不见外,整个人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一只脚垂在地上,看着张定从柜子里拿出空气清新剂在屋子里喷,很奇怪的,他觉得无比安心。
张定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卓青云起了逗逗她的心思,摆出一副纨裤子弟的样子,“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深夜被女性叫到家里吃夜宵,哪里有吃完饭就走的道理。”
“行,那你就在沙发上睡吧,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卓青云意外地听话,居然真的就接过被子打算在沙发上睡觉了,张定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3点了,她明天还要上班,想想头都大。
张定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卓青云也跟来,倚在门框上看她。
“林森最近跟你还有联系吗?”
张定嘴里有泡沫,直接点了点头。
“你不会真打算跟他在一起吧?”
张定含糊地说了几个字,卓青云辨认出,是,要你管。
于是他赌气似的,说:“我今天相亲去了哦。”
张定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吐掉口中的泡沫,漱口,把牙刷放好,“刚相亲完就到别的女人家里,哪个小姑娘找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卓青云走近了些,拇指轻放在张定的嘴角,那里,有没有被洗掉的,干涸的白色牙膏印记,“你找我就不算倒霉。”
“卓青云。”张定握住他的手,稍微拉远了些,“你最好适可而止。”
张定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一旦叫了,则说明她的语气庄重,不是闹着玩的。
卓青云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些类似困惑的情绪,他的嗓音,被酒精,被辛辣,被□□浸润了一晚上,像是粗粝的岩石:“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为什么你宁愿去跟一个毛头小子培养感情,就不能是我呢?
张定想要松开他的手,却被卓青云制住,他的手慢慢上移,缠绕住她的纤细手腕。
她叹了一口气,“我研究生毕业,到律所入职的第一天,我的顶头上司给我们这些新来的人训话,说干我们这行,最讲求节约时间成本,在做一件事之前要想好,成功会获得的利益是什么,失败的可能性有多少,值不值得我费这么大功夫去干。”
“比如重新了解一个人很麻烦,但没指望的老熟人对我的消耗更大。”
被定义成“没指望的老熟人”,卓青云脸色冷了一些,手却还是眷恋地拉住她的手腕,那是一只寡淡的手,没有戒指,没有手链,因为瘦,手腕的一侧有一块骨头的凸起,卓青云的拇指指腹,就堪堪停在那里。
他其实也可以说点花言巧语来哄张定的,反正这件事上,谁也不用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可和一个人认识时间久了就这一个弊端,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谎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于是如张定所料,卓青云没有再反驳。
他只是低头,说:“我送你个礼物吧。”
空荡荡的手腕也很美,可他想起他妈总爱在手上戴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好像整个人都被注入了一丝活气。如果一个人的手腕和心都是空荡荡的,总归是有些心酸。
“相亲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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