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熙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夏寒。
那个当年被自己当做人质娶入宫中,却从没在意过的男妃,居然会是现在在这一片兵刃与血光里。唯一一个拉着自己逃离,却始终没有放手的人。
赵宸熙看着夏寒破损的黑色衣袍上,哪怕是在夜色的遮掩下,依然能够看见上面让人心惊的红色血迹。拉着他手腕的手指冰凉却稳健,在身后喧闹的追杀声中,让他感受到一丝奇异的安宁。
随即,细微的安宁又化为深深的嘲讽。
他最忠心的部下,用生命为他争取到逃命的时间。而他用这个时间,执意留下来等着自己的爱妃,想要带着她一起逃出生天。
可他最爱的妃子,他放在心尖上的,那最为温柔体贴、忠心柔顺的女人。为了她的安危,在自己即使最危险的时刻,也不忘留下自己一半亲兵给她。最后却指使着叛军,埋伏在他们会合的地点。
“陛下。”夏寒带着喘息的声音打断了赵宸熙的飘远的思绪,“您先从这里走吧,恕臣暂时不能陪同您一起。过了这里,就能到韩洞县的驿站。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兄长来之前在那里藏了马匹和一些干粮。”
夏寒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塞到赵宸熙手里,“这块玉牌是我们家三兄弟独有的。您到时候只管一直往北走。只要到了通州境内,随便找一家有夏家标志的商铺,把玉牌给掌柜,自然有人接应您。”
两人此时站在山腰处一道隐蔽路口前,夏寒一面回头查看身后的追兵,一面有些焦急的把赵宸熙往小路上引。
听夏寒这么说,赵宸熙就知道夏寒是想用他自己引走追兵,以便争取时间。只是两人都明白,夏寒这一去,肯定不会有再相见的机会了。
夏寒心急地不行,而被追杀逃命的皇帝赵宸熙此时却好像没没什么紧张感。十分悠闲地站在夏寒身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陛下!”
赵宸熙看了夏寒一眼,低头打量起手里的玉牌来,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着急。反而突然对已经染上了丝丝血迹的羊脂玉牌,突然有了浓厚的兴趣。
玉牌整个只有巴掌大小,正面是一圈福禄的图案,背面则用篆体雕刻了“赠次子清之”几字。字迹苍劲有力,笔画间似乎都能看出执笔者的严肃庄重。
赵宸熙翻看着玉牌笑道:“这笔迹倒是眼熟,是镇国公的字吧。有幸在奏折上见过几次。”
“陛下,您……”夏寒完全不懂赵宸熙这是怎么了,急得都想大不敬地直接把对方往前推了。
赵宸熙终于回头看着夏寒道:“急什么?从京师到通州迢迢千里,你觉得朕真的有本事平安到达那边?”他抬起头,透过几支参差的树丫,望向半空的圆月。
如果他有这个本事,或许今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了吧。
今夜的月色很好,虽然身在山野里,月色却也没有逊色分毫。透过树枝看到的圆月,竟然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为绚丽。
赵宸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轮孤寂圆月也是可以用绚丽来形容的。只是想到此时自己的处境,不禁又想笑。
自己不是天子吗?不应该是这世间天命所归的存在吗?为什么到了自己命悬一刻的现在,却是如此良辰美景。
看着此时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夏寒,赵宸熙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而又悲哀。
好一会儿,赵宸熙终于转过头,看向有些傻愣愣盯着自己的夏寒。
月色明亮,赵宸熙能很清楚的看到夏寒脸上没一分神色。纵然脸色苍白,神态也透出几分浓重的疲惫,甚至脸上还有未拭净的血迹。可眉眼处的坚决,却没消弱一丝一毫。
平心而论,夏寒在男子中,长相已能算得上是上佳了。似乎夏家出来的人,就相貌方面,都是不错的。回想一下夏轩和夏皙的容貌,赵宸熙还是觉得眼前的衣衫破损,形容狼狈的夏寒最为顺眼。
就连此时夏寒脸上模糊不清的血渍,都让赵宸熙觉得更让他添几分肃杀的果决。
为什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赵宸熙轻笑,明明这个人曾经还是被自己亲自招入后宫的妃子。偏偏到了现在,才真正的看清他长什么样。
夏寒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赵宸熙的异样,显得有些无措,站在原地呆呆的回望。
看着夏寒的眼神,赵宸熙很清楚里面蕴含着什么。
那种明显的爱意和敬畏,他在后宫无数看向自己的妃子眼中都见过。只是夏寒此时看向他的眼神,除了这纯粹钦慕,再没有夹杂宫妃们眼中各种复杂的利益和算计。
打量着夏寒专注的眼神,赵宸熙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他赵宸熙何德何能,前朝后宫,一并都要他这个皇帝去死的时候,身边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人。
偏偏这人,早在几年前,就被自己用兵权换了出去。
被夏寒这样注视久了,赵宸熙逐渐有一种无法面对的感觉。转开眼,重新开了口,
“夏寒,朕一直都想知道,夏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退出朝堂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回来。我记得当年你的兄长夏轩,应该是对朕有不少怨恨吧?”
但偏偏夏轩在之前为保护他脱围,留在原地断后,现在怕已是……
夏寒一愣,似乎不懂赵宸熙为什么这么问,“陛下,臣为君死天经地义。夏家虽然退出朝堂,但只要还存在大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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