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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张氏墓志铭,君讳宝,字得之,山东临清人,大汉张子房五十一世嫡孙,书香门第。君在日,常引以为憾者,家产万贯,无奈祖训约束,未有功名,竟至怏怏而终。男,崂材(老财),出于至孝,捐千金,建临清书院,但求君闻达于乡梓,流芳于后世。孙,好古,亦至孝,为完君之夙愿,背训赴考,高中探花,夙君之遗愿余感之,遂命笔。铭曰:君有憾乎?君无憾矣。”
不得不承认,邹元标虽然有一些文人好名的通病,但文章确实很好,简直算得上是妙笔生花,张老财不过是捐了一百两银子修了个破书院,到了他笔下,竟然就成了为尽孝道,秉承张大少爷的爷爷遗愿而修,为了张大少爷这辈子的爷爷闻达于乡里,造福于后世——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张大少爷自己给祖上化装打扮,要是张大少爷敢告诉邹元标自己这辈子的老爸之所以修书院,是因为前任张大少爷打架砸烂了书院大门,那邹元标恐怕宁可违抗圣旨杀头抄家,也绝对不会污辱自己的毛笔和墨汁!但不管怎么说,一篇给张大少爷祖上歌功颂德的墓志铭写下来,张大少爷和邹元标都是皆大欢喜,邹元标捞足了名气声望,张大少爷则成功的拉近了与邹元标之间的关系,消除了隔阂,为完成最终目的打下了坚实基础。
“南皋先生……。”捧着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墓志铭,张大少爷激动得泪如雨下,又向邹元标行礼道:“南皋先生,请再受晚生一拜。”
“免了。”邹元标一挥手,和颜悦色的吩咐道:“德淇,给探花郎看座。”邹德淇答应,正要去搬椅子,张大少爷却阻止道:“邹兄,晚生还有一事。”
“何事?”邹元标问道。张大少爷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边解释道:“南皋先生,你恩赐墨宝,让晚生父子二人宿愿得偿,晚生无以为报,这是晚生的一点心意,望南皋先生千万不……。”
“张好古,你又想干什么?”张大少爷的话还没说完,邹元标银白的胡须就已经翘了起来,怒喝道:“难道你还想让老夫把你打出去。”
“南皋先生,别误会。”张大少爷赶紧打开油纸包,拿出其中之物,解释道:“小生准备进献南皋先生的,绝对不是污浊不堪的孔方之物,而是,一本书。”
如果说,假如张大少爷拿出的是一叠银票,那么不用说,邹元标铁定提起拐杖就把张大少爷打出去;或者说,张大少爷拿出的是什么宋版朱子或者唐版孟子之类的绝世稀品,那么邹元标虽然不至于把张大少爷打出家门,但也绝对不会给张大少爷一点点好脸色和好声气。可是张大少爷拿出那本还在散发着墨汁芳香的线装书册后,邹元标却情不自禁的手扶竹杖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盯着那本崭新书册,颤抖着嘴唇,喃喃念道:“邹南皋诗集?这是老夫的诗集?”
“不错,这正是南皋先生的诗集。”张大少爷点头,手捧诗集无比恭敬的答道:“不瞒南皋先生,这本诗集中收录的南皋先生诗词,是晚生和一位国子监的朋友费尽心血编撰而成,晚生又聘请了高手匠人连夜雕刻木版,连夜印制了准备进献给南皋先生,以便南皋先生传世之用。这是样本,请南皋先生过目,检查疏漏,如果南皋先生满意,晚生立即就让工匠大量印制,广传天下。”
说罢,张大少爷将那本《邹南皋诗集》双手高举过头,捧到邹元标面前。而邹元标手中的竹杖砰然倒地,花了很大力气才抬起双手,颤抖着从张大少爷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诗集,细细翻看,看着看着,邹元标浑浊的老眼中不知不觉已经流出了两行泪水,哽咽着喃喃说道:“这是老夫的诗集,这是老夫的诗集,想不到老夫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自己的诗集问世……。”
“父亲,请小心。”邹德淇见邹元标身体摇摇晃晃,生怕老父亲过于激动,摔倒受伤,赶紧上去搀住邹元标。不曾想邹元标却一把推开邹德淇,扑通一声向张大少爷双膝跪倒,吓得本已经站起的张大少爷赶紧又跪下,惊叫道:“南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折死晚生么?”
“探花郎,老夫得感谢你啊。”邹元标放声大哭起来,老泪纵横的说道:“不瞒探花郎说,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了,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在临死之前,老夫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平生所做诗词文章编撰成册,印成书籍留于子孙后代,可老夫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拿什么去刻木版?去印书籍?老夫一直以为,这一辈子怕永远看不到自己的诗集了,只能让后世子孙去代老夫完成心愿,没想到探花郎……探花郎你……。”说到这里,邹元标已经是泣不成声,只是拼命的向张大少爷磕头。
“探花公,多谢你为家父完成夙愿,请受邹德淇一拜。”邹德淇也是泪流满面的双膝跪倒,向张大少爷磕头致谢。吓得张大少爷赶紧还礼,连道:“南皋先生请起,德淇兄请起,这是晚生应该做的,这是晚生应该做的。”
好说歹说,张大少爷总算是把邹元标父子给劝了起来,因为天色已晚,激动万分的邹元标又提出留张大少爷用饭,心怀叵测的张大少爷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当下邹德淇下厨吩咐妻子做饭,又亲手捧来茶杯,为张大少爷献茶,邹元标则一边陪着张大少爷闲聊,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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