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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张秀禾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瘌毛头你个小兔崽子!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你嚎啥嚎?还站在院子里,你不知道自个儿长得黑啊?老娘每天起早做早饭,你想吓死谁啊,你说!!”
与此同时,惨叫声戛然而止。
“我在吊嗓子!”这是毛头满是不服气的声音。
“你就算要上吊也给我声儿小点儿!……啥叫吊嗓子?你这是被人掐了脖子呢!”
“吊嗓子,四叔说,部队里文工团的人每天五点就要起床吊嗓子,我将来是要唱戏的人,要打小练起来。”
母子俩,你吼一声我吼一声,没等分出个胜负来,全家都已经不用睡觉了。大人们倒是还好,穿好衣裳出来劝架;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最惨的还是扁头,他还太小了,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吓得哇哇大哭……
还有听到前院动静被惊醒的狗子小黄和几只老母鸡,也跟着瞎叫唤起来,更有一墙之隔的赵红霞家养的那只大公鸡,伸长脖子打了鸣。
紧接着,公鸡打鸣声由近及远,一声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各家的犬吠声。
喜宝木然的看着她奶,懵了半晌才建议道:“奶,咱们还是起床吧。”
赵红英气啊,这庄稼把式一年忙到头,也就过年这几天能好好休息一阵子。尤其今年,因为蝗灾的缘故,队上的人都累得不轻,当然她也不例外。结果,她还没休息两天呢,毛头这个小兔崽子就又给她搞事了。
“起!”赵红英恨得牙根痒痒,匆匆穿戴好后,头一次没顾得上喜宝,就这么杀出了门去。
喜宝赶紧跟上,生怕她奶一怒之下把毛头给干掉了。
院子里,宋卫国以及宋卫党、王萍,都打着哈欠忙着劝架呢。也不是很诚心的劝架,反正全家人都知道张秀禾那脾气,气狠了肯定要破口大骂,可从没见过她伸手打孩子,所以其实也没啥好劝的。
等真正的煞神赵红英出来时,很凑巧的,宋卫军也回来了。
他是从外头进来的,一进门就看到家里人基本上都起了,还挺稀罕的:“这是咋了?地里的活儿不都已经干完了吗?起那么早干啥?”
看到四儿子,赵红英的气稍稍熄了点儿,可没等她开口,毛头反而一蹦三尺高。
“四叔你给评评理,我不就是在院子里吊嗓子吗?我妈她骂我!没道理啊!”
宋卫军斜眼瞅了瞅他:“骂你咋了?她是你妈,打你也是该的,还要找啥道理?”
毛头惊呆了。
那头宋卫军直奔灶间,不多会儿就拿了扁担和水桶出来,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我去打水,时间还早着呢,你们先去睡个回笼觉,等我烧好早饭再叫你们。”
说完这话,他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宋卫军在部队多年,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无论春夏秋冬,他都固定四点四十五分起床,然后快速收拾好自己,出去晨练。如果是在部队里,一般是绕着操场跑上十圈,现在是在生产队上,他干脆就着生产队跑,估摸着大概距离,觉得差不多了再回家。
晨跑结束后,他打算去打水,把水缸灌满。在他看来,这不单是帮家里干活,也是一种变相的锻炼方式。再然后,他会帮着生火做饭,横竖早饭简单极了,无非就是熬一锅稀饭,再捞点儿咸菜疙瘩切块或者切丝下饭吃。
可他忽略了毛头这个大杀器。
头一天起得那么早,而且还是隆冬时节,说真的,毛头觉得痛苦异常。可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他是要登台唱戏的人,要是连这点儿苦头都吃不消,往后咋办?好不容易得了个好方法,他当然要学,还要坚持苦练。
于是,就害惨了家里人。
这天的早饭,在宋卫军挑完水回来时,就已经端上桌了。就跟他想的一样,稀饭和咸菜疙瘩,唯一有些不对劲儿的就是,全家人除了毛头外,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喜宝还在边打哈欠边劝毛头:“哥,咱们以后能晚点儿吊嗓子吗?”
“我今天已经晚了,四叔说五点就要开始了。可惜我没手表,幸好我昨晚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到堂屋门‘咯吱’一声响,我就跟着起床了,可惜还是晚了。”毛头很苦恼,要是家里能有一个座钟,或者一块表也好,这样他就能更准时起床了。
“所以,你以后都会今天这点起床吗?”喜宝惊得连稀饭都不吃了,“晚一点吧。”
“不,我会更早一点!”
冬天早起是很痛苦,可毛头的决心却无比坚定。从这天起,他还真的就天天早起,刚开始真的很难熬,每天早上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那一刻,他都觉得痛苦万分。可一天天过去了,他愣是逼着自己完全适应了这个作息。
老宋家其他人也适应了,每天早上五点钟,院子里都会准时响起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以及伴随而来的各种连锁反应。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吊嗓子也有间隙,张秀禾早起做饭时,刚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个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小炭人,还露出了完美的白牙……
勤奋是没错,可太勤奋了就很造孽了。
偏偏,毛头看他四叔这么努力才取得了成功,他打定主意要学起来,哪怕有千难万难,也要坚持下去。也是从这回去县城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皮子太浅了,太没有见识了,简直就是那井底之蛙。幸好,他那伟大的四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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