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离去前,棠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直冷静自持的主子,语气中满是困惑不解。
文容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回应。
棠梨自知逾越,正打算道了歉后匆匆离开,文容媛却终于缓缓开口道:“胭脂之事,我亦觉得可惜。”
如若没有前生的事,她亦不想这么做,谁会平白无故希望自己手上染血。
棠梨愣怔片刻,应道:“夫人交代之事,奴婢会尽力而为。”
“嗯,过几日再去吧,你好好拾掇心情。”
“是。”
待棠梨退下,文容媛方取出那纸容展与胭脂往来的书信,紧紧将之拽在怀中,清淡的迷迭香味窜入她的鼻腔,令从不熏香的她有些没来由的难受。
其实不需棠梨去联系那个在镇国寺修行的小僧,等时候差不多了,她自会去找容展一趟。
死了个侍女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消息很快地经由几个八卦下人的唠嗑传了出去,倒也翻不起什么波澜。
文容媛倒是听说了言晖一连好几日寝食难安,还亲自去胭脂所居的下房搜了几次,可惜他注定一无所获。
大约一旬的时间后,胭脂简单的丧仪结束,此事在明面上便算是落幕了。
但她晓得,这一切才刚开始。
文容媛估摸着过了几日,便亲自前往太尉府递上拜帖。
*
那是一扇有些老旧的门扉,门前的积雪无人清扫,匾额上头烫金的太尉府三字已略为斑驳。这里明明是洛城内算是繁华的地带,竟隐隐有点儿破败的景象。
文容媛伫立在那个有些杂乱的前院等了一会,小厮便来领她进去了。
容展已在偏厅坐定,案上备妥了茶水,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同他打上照面。
“容掾属,别来无恙。”
似是容太尉的从中安排,近来容展亦被秦衷指在姜司空那儿做西曹掾属,与吴永共掌司空府上人事调动。
“文夫人。”
对方状似平静的俊脸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文容媛看得出他有满腔的话要说,却终究没有急躁地问出口。
文容媛见了那茶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喝了。边观察着容展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已是单刀直入地开口:“此来乃是为了令妹之事,我这里应该有你想知道的。”
容展立时有些按捺不住,只面上还是一切如常:“夫人请讲,容某洗耳恭听。”
她只是将那夜的信自衣袋内掏出,重新让他过目了一次。
“容掾属应该识得这信吧?”
自是那封出于容展之手的信。那人本欲开口推诿,但想起她既已看过信,还都找上门来了,他现下再做辩解亦是徒劳。
容展索性应声道:“此信确实出于容某之手。”
“闻闻看。”
“这……”他虽是一头雾水,还是依言照做,不一会儿就变了脸色。
是种非常熟悉的香味,虽说经了好几天已几乎要淡去,他仍旧嗅得出来。
容展嗅觉不差,又与那人共事多年,自是知道言晖平素惯用的香。迷迭香味道浓重,即使过去了好几日,存有余香亦属正常。
只是……
仿佛瞧出了他的疑惑,文容媛兀自开口道:“此信是偶然所得,因其香气与二弟身上有些相似,方有了些斗胆的揣测。二弟许是没找着这封信,这几日一直在胭脂居处寻找。”
“偶然所得?”容展略一挑眉。虽说她所述乍听合情合理,他依然对信件的来源存疑。
“实不相瞒,此信是在二弟房中暗格寻到的。”文容媛深吸口气,说着竟是红了眼眶,“然胭脂与我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是故……我亦是挣扎了许久,方选择来府上拜访掾属。”
文容媛倒也不怕他转头用她的“私情”反咬一口,毕竟空口无凭,她在言府甚至鲜少见到言晖。
容展望向她的眸光顿时变得复杂。嫂子在小叔子房中暗格找东西,其中意义不言自明,而眼前的她潸然泪下的样子亦不似有假。
但容展对言家那点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若言晖真有见过此信的话,他绝对有充分的理由除了胭脂。
容展此时自是无比地后悔,若不是他派了这么个任务给她,妹妹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指尖狠狠地掐在掌心,对那人的新仇旧恨一并萦绕在心头,待来日有了机会,他定要亲自复仇方能解心头之恨。
“夫人所言……在下明白了,容某自有分寸,多谢告知。”
“不必谢,令妹与我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告知掾属是我应当做的。”文容媛朝他拱手,再度强调了一次所谓的“姐妹论”。
瞥见容展面上掩饰不住的愧疚时,她不禁在心里泛了一丝冷意。
即使今日刻意隐去了胭脂监视她的事情不说,他也知道他妹妹干了什么好事嘛?
这样她倒是不必有利用他的罪恶感了。
这些家伙本是蛇鼠一窝,现在放他们互咬也不是坏事。
况且,他俩本就不睦,今儿个她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文容媛边思索着这些破事,边想起堂兄先前写了信请自己近来多去府上陪有孕的堂嫂说说话,这几日一直折腾胭脂的事,堂兄的请托全然让她抛诸脑后了。
既是出了门,她便也不急着回府,在长巷里拐了个弯便往镇北将军府的方向去。
第50章其之五十
与其他府基本上不分家的情形不大一样,文宗儒成年后便不住在镇北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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