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往前进了一弯,逆天改命,进了这顶轿子,也算是勉强做到了吧。
日日夜夜过去六年,等了那么那么久,就算他总有很多不得已,也总算嫁给他。
她的手撑着往后挪了挪位置,忽然摸到什么,拿起来一看,座塌上放着一条绳子,绳子头上也绑一串红绸,好像也要沾点喜气似的。
苏倾眼睫下的黑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光,好像恼了,又好像想笑。怎么,她不愿意,他还准备把她绑回去不成。
*
灰房子门口也绑了数朵红艳艳的小绸花,迎风招展。将军府里的女仆把她围拢起来,就在叶芩带她看的那间卧室里给她梳洗换衣,换一身华贵的暗红色旗袍。系上最后一枚纽扣的时候,苏倾有些奇怪,因为这次的衣裳竟也恰好合身。
烫头,苏倾已经见怪不怪,任她们摆弄她柔顺的长发。女仆们训练有素,并不像从前那些嬷嬷边拾掇她边调笑,她们说话轻声细语,弄得她连呼吸也跟着放轻:“屋里有个铃,您有需要就按铃。”
苏倾说:“好。”
苏倾这样白,暗红色的旗袍是托着她的花瓣,露出的手臂和脖颈像是质地绵密的奶霜。
她坐在妆台上那面又大又清楚的镜子前出神,好半天才意识到女仆们不知何时都退出去了,背后一股极淡的烟草味道。
她抬头,在镜子里看到叶芩的茶青色军装,金色的纽扣钉在上面,金属样的冷。在他就站在她背后,低着头给她戴耳坠。
镜子里他的手指捻起她的耳垂,摇摇晃晃的珍珠耳坠在他指尖颤抖,拉出一道道炫白,她同时也敏锐地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她。
镜子里叶芩眼睫微垂,冷淡的容颜异常专注,与当年他用钢笔整理她发丝的神情如出一辙。
苏倾的耳朵和脖颈即刻晕开一片红,她胡乱从他手里夺过了耳坠自己戴,夺得太急,尖勾把那雪珠似的耳垂扎了个红红的印子,叶芩马上收了手。
镜子里,他背后是玫瑰红的大床,雪白无一丝杂色的小猫玩偶趴在床上,如同趴在了层叠的花瓣里,又好像真是被人娇养着。苏倾的心还剧烈地跳着,胳膊肘撑上了妆台。
叶芩站在她背后,同她留有一点距离,她的背影印在他浅色的瞳孔里,阳光照在他脸上,鼻梁和睫毛都承着一点光。
叶芩执著地望这她的背影:“我给你下过聘书。”
苏倾戴了好久才把耳坠扎进去,垂眸“嗯”了一声。
叶芩又默了片刻:“往后睡这里,睡得习惯?”
苏倾也不想抖,可是心跳带着声音一齐抖:“可能不太习惯。”
叶芩似乎有些着恼,但六年后的他收敛锋芒,不形于色的时候多些,他轻声道:“那先习惯两天。”
第20章 雀登枝(十七)
苏倾一下午再也没见着他,傍晚女仆叫她下楼吃饭,精致的西点中点,装在一个个漂亮的白瓷盘里,只有她一个人吃。
苏倾不敢问,勺子碰碗的声音都很轻,吃到一半,贾三来了,斜倚着,坐在她对面唉声叹气。
她喝一勺粥,贾三就叹一口气,她喝不下去了,抬头无措地望着他。
贾三赶紧摆手:“小的不是故意的。”
他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倾:“真不知道少爷在书房干什么,平时到这个点,一般都忙完了。”
苏倾怔了一下。
贾三又说:“这两天,因为您要来,事情都排开了,是尤其不忙的。”
苏倾看着他,眼睛黑得安静纯粹,耳朵下面两点珍珠耳坠摇晃着。
他吐一口气,轻轻点桌子,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少奶奶,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呀。”
苏倾发现他叫错了,没顾得上提醒,因为她极聪明,见贾三一句接一句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感觉到他在暗示什么。
她空荡荡的大餐桌,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叶芩专程躲她了。
她回想刚才在房里他们说的话,叶芩让她习惯两天,习惯是指什么,有他在身边不习惯?
苏倾也有点儿糊涂,从他从背后碰到她的那个瞬间后,她人就是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站起来,女仆们赶紧阻住她下意识拾掇碗筷的手:“太太,放着就可以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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