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匹配,像是老天爷给他开的一个黑色玩笑。
王婧不是那种纯情的雏儿,她曾有过男朋友,瘦、高、帅,笑起来乖乖的,虽然后来分手了,那仍是她记忆中很好的一个人。如果他还是女孩子,徒兴绝对是他的理想型。可惜他不是,当徒兴对他表白时,属于贾环的部分漠然以对,属于王婧的部分却在拼命尖叫。
他当然不会放纵王婧去完全破坏贾环努力经营的一切,但他再也不能当她不存在了。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仿佛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时,心灵的回响会清晰地传入脑中,让他不得不思考。他是谁?王婧、贾环,不过是个代号,如果他高兴,他可以改名叫乌龟,叫山豹,这没什么大不了。重点是,主导他思想的是谁,是甜美女孩王婧,还是隐忍的贾府庶子贾环?他以为他们是对立的,但有时候,他们又会连起手来冲他喊叫,说他们可以团结合作。当他真的相信了他们,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
新婚夜,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新房内只有一对床上的新人,黛玉沉沉睡去,脸上犹挂着泪痕。透过照进帐子里的烛光,他支起身来,仔细端详她娇美的脸庞。他一时摩挲她的皮肤,觉得心满意足,柔情万缕缠绕上心头,那是属于贾环的情绪,也许他早就暗中倾慕这位才貌双全的表姐;一时又怔怔看着自己的指尖,不敢相信那个像餍足的野兽一样的人是自己,对着身边柔弱的少女,心中却只有对姐姐的濡慕亲近,那是属于王婧的情绪,她有些接受不了。
那一刻,他蓦地明了了自己的卑劣。作为一个士大夫,他需要一个妻子,好让人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但他厌烦亲近女人,除了黛玉。只有这个身世堪怜的表姐,他对她有爱、有怜、有敬,绝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如果他不能娶她,那么无论娶了谁,他都不可能像一个正常的丈夫那样和她相处。只有面对她,他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杂声,勉强扮演一个正常丈夫的角色。当然,这种平衡很脆弱,随时可能崩溃,但总好过一天也装不出来。他并没有反对父亲的决定,而是顺水推舟的娶了她,毫不犹豫的占有了她。这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
可黛玉对这一切都茫然不知,她并不因为自己对宝玉的感情而感到羞愧,但她诚心诚意的因自己的感情而对他愧疚。
当他问完“以后咱们就好好在一块儿,好不好”时,黛玉回答说她一时不能忘情于宝玉,虽知以二人如今之名分,此种感情是悖逆人伦,但二人相识在先,应属情理之中。
贾环又说,就算不论夫妻之义,两人也是血脉相连的姑表姊弟,向来感情厚密,如今结合,虽份属父母之命,到底应该与那婚前从未见过面的夫妻不同些。黛玉低头不能答。贾环知她性子坚决,拿定的主意轻易不动摇的,也知当初唐突了她,虽于情理无碍,她心里实是不愿意的,总要施以怀柔之策,慢慢笼络她,待时日久了,自然回转,便仍在她床前搭了小榻,做足了守礼君子状。
现在心内踌躇,也是拿不准到底黛玉心意如何。若仍是不可转圜,自是不能强的,可万一她已软化了,女儿家面皮薄,自家又不能体贴她的意思,岂不是自家不知趣了?
他正站在门外徘徊,可巧紫鹃在屋内隔着窗子瞧见了,便假借倒水,提了水盆出来,往庭前一泼,叫道:“三爷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贾环干笑一声,走进屋里,一眼看见黛玉正叠衣裳,腰身弯成一个柔婉的弧度。他心里一热,过去握了她的手,愧疚道:“在家时,何曾用你做这些粗活。你跟着我,实在受苦了。”
黛玉偏头笑道:“这不值什么。难道我是琉璃灯儿,碰碰就碎的?我也听人说了,前任知府的夫人还养鸡养鸭,所得的鸡蛋鸭蛋足够一家人吃呢。我想着,咱们也修整修整篱笆,养上些鸡鸭鹅,岂不有趣儿?”
说话间,她的一缕头发滑下来,贾环忙给她拢上去,手顺势就滑到她腰上,揽着她坐下,笑道:“你说好就好。以后咱们躬耕垄亩,也是效仿先贤安贫乐道了。”
黛玉瞪了他一眼,被他厚着脸皮无视了。
见此情状,紫鹃捂着嘴直笑。黛玉有些羞恼,骂她道:“只顾着笑什么?这样晚了,还不去置办饭食?饿坏了你家三爷,看你以后笑谁去。”
贾环忙道:“咱们初来乍到,厨下大概空得很罢?不如使两个钱,叫一桌酒席家来吃就是了。”
“爷多虑了,厨下食材多得是,凡是城里体面人家,其家中内眷都派人送了东西来,肉鱼蛋菜米面都是新鲜的,还有几盒子精细点心。”紫鹃笑回道。
“谁做呢?三爷我不会做,你奶奶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寄英做的只好喂猪。”贾环笑道。
“爷看,我如何?我妈有一手好庖厨,调味是一绝,我虽比不上我妈,也能整治几样儿家常小菜。”紫鹃道。
贾环还要犹豫,黛玉断然道:“就这样罢。叫酒席家来吃当然好,可要花多少钱呢?你手里有多少,禁得住这样花?”
紫鹃笑吟吟得道:“爷放心,我听张家的女人说,这江夏有几样地方风味,与众不同,虽然不如家里的好,给爷吃个新鲜罢了。”
说完,见贾环点头允了,出去半日,果然端来几样小菜,都是京中没见过的,又温了半壶黄酒,取出两只冻蕉叶玉石杯,一人斟了一杯,倒也不为饮酒,只为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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