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发髻上一软金的苏钗取下来丢到地上,道,
“这宫外头的生活到底是不如宫内的,你且拿去,换个值当的价钱,离了皇城做些零碎的生意也是好的。到四月初七,你便立马同陈庭事走罢。原是公主唬你的,并不见得捉住了你二人的把柄。”
她听得如平地里一声炸雷,呆若木鸡,神愣愣伫立在我跟前,好待我要走时才追了上来,千方地求着,
“五小姐,全是姨娘对不住你的,扛不住便招了。”
我只睃她一眼,内心里并不波澜,
“原是这样的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不过是应证了。你只管去,我也不见得是个好人,求的不过是个活。但你只记着,若下次再遇着今日事,我便也不得看你救过我的份儿了,只管让你还个干净。”
说罢,便甩了衣袂,扬长而去。
当下出了院子,远远便见着那位庭事伸长了脖子在侯着,只管上了轿子,一路无话。
我自见着过了华定门,心中已是放下了几分,便闭目养神。这下只说过了门,已是皓月始上的光景,走了约两三里路,只感到忽地轿身一顿,将我一身困顿之意全全整得烟消云散去。我心中隐隐道,莫不是又预兆什么额变故了么?心里直叫着不舒服。
听见外面顿了片刻,才有人开口说话。声音只道浑厚,左右也分不清个底细。
“你那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为何在禁时里出宫?”
那庭事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差大爷的话,只管告诉王爷,却是没什么,宫里宣来要见的,现在见完了正打发着出去哩!”
我仔细分辨着,到底也听不出是哪位人的声音。莫不知道这王爷也是赶着进来,替临江王庆婚的另一位王爷么?时运倒不是很好,竟遇到了位王爷给拦住了去路。少卿,我便又听得骚动一翻,仅一人脚步声,轻窣窣,踏到这轿门下,道。
“这华定门向来有的规定,召见的人可是犯了什么错误方才来的?”
那庭事只忙说不是,那人道,
“这便奇怪了,若不是,定是你这个家伙骗了宫里什么东西出来不说?”
这话只唬了看轿的庭事,忙跪倒在地,口口声声求了几次。那人声线平稳,冷冷道,
“你起来,王爷却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便如实告诉了,只防着宫中若出了事,好有打点的人。”
那庭事只管说了,
“回差大人,王爷的话,这本是司徒府上的五小姐,今儿下午才送进来的,只因宫里有人召见。”
那头静默一会儿才有人开口,听似脚步去了又回。
“既然如此,王爷这里正有意寻她,你只管将她轿子交过来便好。”
不知又是一阵推脱,庭事只说奉命行事的任务,交代不下来。那差人只说,
“你却也是好生的呆傻,如今皇城的人都知道我家王爷心里记挂着五姑娘,你却不行个方便。我看你这华定门出入得小心,怕也不是甚么正经手段让姑娘进来的,王爷暂且不管是何人请的,你只管同王爷作对,免不得你主子的跟你一起受了罚。”
庭事听了又是一阵沉默,我心中当即已猜到了半分。只再经停,那庭事挣扎了些,又开口来推脱。便又听得一人声音中正,
“你只放心,本王恰要去司徒府上,自会送回五小姐的。”
当下那庭事只得无奈去妥协了,便过到我轿窗下轻声问。
“五小姐,小的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点事,今天也有点事。姐姐出嫁,昨天没更,今天多更一章。
☆、失而复得
见我也不理会,自顾也做完走了。登时只听得外面有人请得我的名字,替我撩开缎帘,吩咐我出来。我方踏出一只脚,轿稍微倾斜,我整个人才将那个王爷看了清楚。
果然是百里言不假。
又是跟着他的那随从,想来方才声音浑厚的人便是他了,撩缎帘自然也是他了。我见了几眼,看人生得也不错,想来身手自然也是不凡的。却忧了心,这等的人回城的路上遭了祸端,这不难直让我怀疑了皇后。暂且不提,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当下他只带了我上马车,又停顿半刻,方才往城外驶去。一连请着过了门,等丫头们看了茶,百里言才同我说了话。
“轻文姑娘,我这里有一人想要请教你,不知你可否知道?此人仙逝多年,乃渭城中张氏家族第八世孙张昭令,你这里可有丁点印象么?”
我上下将百里言看了遍,内心自然是不大知道他的用意。想来竟也是奇怪,明明却是不认识的人,三番四次地替我脱困,现在又来问了我这档子莫名其妙的问题。纵然他是救世主,也得有名有姓才能够让人去敬仰。我只道,
“自然我留意的事多,却并不对不相关的事情上心,这个人我未听说过。”
我见他眸子稍一暗,便知事情不如我想得那样简单,又或者同司徒府上又关联,又或者同他有一丝的关系。百里言沉了半刻,忽又看我一眼,方道,
“你却还记得你母亲么?”
我倒不想回答他,真是怪人一位。我只说丁点印象也不存在了,哪里还记得她?纵然是这躯体里面还残留了些支零破碎的记忆,不过怕都是些遭人践踏的东西。我抬眼看他,便见得百里言凝眸正看得认真,不禁唬了一跳。平日里,我向来惧怕这种神色,如芒在背。便道,
“我饿了。”
百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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