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油,有点腻,可楼似玉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大声回答他:“好喝!”
宋立言点头,很想端着架子,可到底是忍不住跟着莞尔,看她化着原形蹿过来,他伸手就接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上清司之人,不是个养狐狸的小公子。
“我不生你气了。”她将脑袋蹭到他掌心里,眯着眼睛道,“但下回,你得相信我。”
宋立言呼噜了两把狐狸毛,问它:“你是妖怪,我如何能笃定你不会妖性大发亦或是被人迷惑而伤人?”
“你直接问我呀。”楼似玉道,“上回是我当真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凡我知道你会怀疑我杀人,那我肯定直接开口解释。不过,就算我不说你也要记得,只要我还喜欢你,就一定不会杀人。”
外头夕阳正好,透过花窗洒下光来,照得她满身金色,这狐妖就这么趴在他的膝盖上,眼神分外认真地道:“我发誓。”
有那么一瞬间宋立言很想笑,发誓是人做的事儿,妖怪做来像什么话?本就是狡猾无比的东西,还要人把它的话当了真不成?可是,望进她那黑黝黝的眼瞳里,感受着她小爪子踩着的厚重力道,他竟出奇地没有反驳。
伸手碰了碰她的耳朵尖,看着那小东西灵活地闪躲抖动两下,宋立言用一种自己也没想到的温柔语气应了她:“好。”
楼似玉爬上他的肩膀就亲了他一口。
宋立言将她拎下来,看了看爪子上的白布没有再渗出血来,才又将她塞进怀里,摸了摸脑袋。
太阳下山了,最后一丝余晖被岐斗山吞没的时候,裴献赋正舒服地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没有端正仪态,他半只腿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带着整个椅子也前后摇摆,青色的衣摆泛起褶皱又展平,周而复始,倒也没嫌无趣。
叶见山站在他旁边,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叹息:“痴者,不明事理,是非不分也。我原以为他就算破了贪和嗔,也绝不会触了痴。”
“情痴也是痴那。”裴献赋轻笑,吊儿郎当地道,“红尘情劫一到,就算是咱们厉害得不得了的大人,也难免被蒙蔽双眼。”
“可惜了。”叶见山感慨。
“可惜了。”裴献赋也摇头。
两个不相似的声音发出来,却莫名地响作了一处,像是叶见山说的,又像是裴献赋说的,尾音里带着相同的情绪,转瞬即逝。
院子里没有别人,无人惊叹这奇怪的一幕。叶见山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裴献赋却是伸手,将空中漂浮的黑气扯下来一缕,愉悦地放在鼻尖轻嗅,然后化出法阵,送它们去往岐斗山。
岐斗山上沉降着的黑气越来越厚了,可旁人看过去,只当是即将下雨的乌云,半分没在意。
楼似玉以养伤之名赖着让宋立言照顾,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跟个大爷似的天天瘫着。宋立言也不知是愧疚想补偿还是怎么的,也就任着她作威作福,连上公堂也将她揣在袖子里,于是她就经常趴在他的腿上,听着公堂下头的喊冤声打瞌睡。
这天,她正睡得鼻子上都呼出一个泡泡了,突然就听得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人,草民冤枉!”
泡泡“啵”地一声破开,楼似玉睁眼抬头,刚想越过公案去看下面的情况,就被宋立言一巴掌按了回来。
“老实点。”他微怒。
楼似玉扁嘴,以魂音小声道:“我想看看下头那人是谁。”
宋立言按着她的脑袋没松,神色很复杂。他可以确定楼似玉是失掉了一段记忆,不然不可能连李小二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但现在他可不敢让她想起什么,否则万一这祖宗当堂跳出去,那可就没法收拾场面了。
“你有什么好冤枉的?陈妇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你在她身边,不是你还是谁?”
“小的当真只是赶路经过那土地庙,谁知道里头会有尸体?当即吓傻了没能走动而已,如何就成了凶手?”李小二脸上带伤,万分苦涩地朝上头磕头,“请大人明鉴。”
宋立言看向旁边,齐岷掀开了担架上盖着的白布,粗略查验一番之后,拱手道:“大人,死者为年岁二十左右的妇人,身怀有孕,死因是被利器割喉,肚腹被刨开,胎儿不见踪影。”
又是孕妇?宋立言皱眉看他一眼,齐岷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
这次不是妖怪的手笔,死者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兽爪印,利器应该是刀剑一类的东西,的的确确是人为。但接连死两个孕妇,还都被刨开了肚子,说巧合未免有些牵强了。
“先将犯人收押,等尸体复检之后再论。”宋立言摆手。
李小二被架起来,惊慌地喊:“大人,小的当真不是凶手,您就算不相信小的,也该相信我们掌柜的!”
四周人的眼神都是一变,两个衙差飞快地将他带离了公堂。宋立言下意识地按了按怀里的小狐狸,发现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板起脸来退堂。
“大人。”刚走到后庭,霍良就追了上来,满脸为难地道,“方才那原告求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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