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将他看在刑房里一整夜,不打不骂,只是不让他睡觉。
张克锦想打个盹都不得,仅此一条,临到早晨他就已然濒临崩溃,恨不得早一时全盘招供了好能休息。
“你猜他究竟是为何去的葛六家?”在刑房门外,李祥手托着厚厚一叠供词,对徐显炀笑道,
“竟是为了偷东西。葛六并没借过他银子,想来也是,哪个乐户敢朝奉銮借银子呢?张克锦自己承认,他半辈子都做着升官发财的梦,不放过一点敛财的机会,前日从流芳苑那边听说了葛六发过横财的事,他就财迷心窍,起了心摸去葛六家,妄图将其所存的银子搜出来据为己有。”
徐显炀问:“那就赶得恁巧,正好在那丫头去的当天他也去了?”
“其实不算巧,”李祥道,“他说,原本他担忧那边仍有五城兵马司的步快守着,想过几天再去,结果昨日下午在教坊司里偶然听见段梁与赵槐两人说起什么去拿回葛六欠他们的银子,他怕被人捷足先登,就决定昨晚去了。”
“可见那两个乐户说话不谨慎,该得再好好敲打一番。”徐显炀插了句口,又叫李祥继续。
“他原来真可谓为敛财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克扣乐工的工钱、妓.女的脂粉钱,甚至还曾收受罪臣家里的行贿,拿良家女换走罪臣之女——因为我吓唬他说,我们在教坊司里安插了密探,还掌握了不少有关他的卷宗,他但凡敢说一字谎话,保他尸骨无存,他就把这些鸡零狗碎全招了。就像生怕漏下什么,被咱们当做蓄意隐瞒。”
李祥将那一大叠供词呈给徐显炀看,“他说的与咱们已知的处处吻和,听来并没有疑点。除此之外,还多得悉了一些细节。”
早在流芳苑那晚听杨蓁提及张克锦其人,徐显炀便命人整理出所有与张克锦相关的卷宗资料,因此对张克锦的一些过往他们已有一定了解。
李祥指点着供词为徐显炀和卓志欣解释:“六年前张克锦担任礼部祭祀司司务,虽然也是专管教坊事宜的九品小吏,但说出去总比教坊司的乌龟官儿要好听许多。他那时被调任教坊司任奉銮,还是因为与当时的礼部右侍郎孙震过往密切,受了孙震的牵连,才被踢出了礼部。”
“哦?”徐显炀不禁失笑,“如此说来,他与咱们还是一派。”
礼部右侍郎孙震也是当年被泾阳党排挤出朝廷的官员之一,厂公清洗泾阳党之后,还曾有人保举他回朝为官,孙震因已年过七旬,就婉拒未受。
张克锦的靠山不再,也就一直做着教坊司奉鸾。
“是啊。”李祥也笑了,“刚他还说,早有心投奔厂公与徐大人,奈何自己官职低微,没有门路,这些时日因听说杨姑娘……嗯,他以为是耿小姐,与你亲厚,他还一直悉心照拂来着。”
徐显炀问:“他会有心照拂耿德昌的女儿?听那丫头的意思,他的照拂也显得不情不愿。”
耿德昌是泾阳党一大首脑,张克锦不会不知。他恨泾阳党,就该也恨耿德昌。
李祥笑道:“我也如此问他,他说就因为知道那是耿小姐,他才照拂得不甚甘心,不过将来若能得咱们高抬贵手放他回去,他必将替徐大人倾力关照耿小姐。”
徐显炀静默理着脑中思路,张克锦的供词确实处处合理,并无疑点,以他的立场,应当没有替泾阳党跑腿的可能。
更关键的是,泾阳党人就像一群邪教狂徒,排斥异己已到了疯狂的地步,但凡与他们立场不一致的人,不管对他们有无威胁,都会被他们视作仇敌去倾力对付。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把与杀人相关的大事托付给一个曾经受过他们打压的人去做呢?
如此说来,张克锦是可以大体去除嫌疑的了。
徐显炀不无失望:“也罢,有了这一遭,至少又给那丫头多添一重保障。有了奉銮照拂,她在教坊司当是不会再遇险的了。咱们就着力去查那缎子的来源吧。”
跟着徐显炀走出刑房地界,卓志欣道:“昨日她最后还托我说句话给你,她说依她看来,那雇凶杀人的,恐怕并非为了掩盖换人一事才行凶,而是另有缘故。”
李祥听得大惊:“不是为了掩盖换人,那还能是为什么?”
“她说她还未想到。”卓志欣见徐显炀似乎毫无反应,“显炀你听见了么?”
徐显炀面色平淡地看看他俩,平平静静吐出一句惊人之语:“我早已想到了啊,你们如今怎还在为这事惊奇?”
李祥与卓志欣大惊,齐声问:“你想到了什么?”
徐显炀抱起手臂:“早在她对我说,那个葛六似有意谋害她时,我便想到了,换个人出教坊司哪里值得杀人灭口?想杀她的人,必定另有所图。”
卓志欣问:“那你可猜到他们所图什么?”
徐显炀怒其不争似地拧起双眉,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话: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你们竟然还想不通!
他抬手分别指了指那两人:“你们也去动动脑筋,别事事都等我说,叫人家一个小丫头都想在了你们头里,好光彩么?”
说完他便大步走了。
望着他走远,李祥与卓志欣面面相觑。
李祥紧皱眉头道:“你看他这是朝咱们摆官威,还是显摆他比咱们机灵?”
卓志欣笑了出来:“他确实比咱们机灵,你不服气也不成。”
心里忽然一个闪念:也怨不得人家姑娘青睐他了……
因往日张克锦也不直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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