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过街(29)
这晚,朱秃子由四名小匪抬着招摇在临河镇码头和青石街上。
这晚刘少堂以及所有与驴车一起同行的人都没想到,当他们载运丁二毛疲惫不堪行走在颠簸不平的河堤岸边时,朱秃子所乘的一艘船与他们驴车于水上陆地擦肩而过。
浓绸如墨的夜色中听驴车轮轴吱呀作响,与庄稼地以及河岸草丛水面昆虫鸣叫混于一堆。而船桨与驴车车轴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曲调,不间断重复在疲惫的耳膜中,令人顿感烦躁。
“吱呀—”
“咿乃—”
……
驴车出镇子,小船进镇子。
驴车上有朱秃子派来的探子,船上有刘少堂的儿子。
是否冥冥中上苍安排命中注定有此一逢,还是纯属碰巧。
刘少堂是避开官道沿河岸前行。而朱秃子在离开临河镇前突发奇想,重新打回小刘圩子,一是想到刘少堂为了救他独子一定在临河镇忙得不可开交;二是在打小刘圩子的同时回镇上看看。第二条想法当即遭到朱师爷以及众匪一致反对。师爷说并不是怕刘少堂,而是朱爷伤没完全好,万一计划不周详出了庇漏,关系就大了。其实朱秃子内心也有些犹豫,却又不敢暴露在脸上。他心想此次一走不知道何时再回临河镇看看,这可是昔日生息过乃至耀武扬威过的小镇,内心不舍,是留恋和惋惜。另一层意思让弟兄们知道自己并不是害怕刘少堂才逃命的,告诉他们这是另谋发展,另辟一片天地。所以他要再回镇上走走,只为争口气。
最后还是朱师爷想出了一万全之策,由他带领一部份弟兄前去攻打刘少堂老窝,顺便将朱爷看上的小美人抢回来。另一部份兄弟由二当家和三当家带着护送朱爷去临河镇走一趟。
师爷之所以这么做有他自己和想法,他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差错,而且打刘少堂老窝不是非打不可的事,如果让二当家或三当家这两个不动脑的去了,光知道拼命打,而不知保存实力,造成人员损伤将得不偿失。
师爷最有说服力是自己亲眼见过朱爷喜欢的小美人,得手抢来不会弄错。
“憾事呀,不能亲自前往小刘圩子报一枪之仇。”朱秃子仰天叹息一声说道。
“朱爷您放心,这一枪之仇兄弟们替你报了,您就放心等消息吧。”
在月亮刚露出半个脸的朦朦夜色里,岸上行走的人几乎同时抬眼看着暗淡的河面悠然而行的船只,他们没看到船上有什么人,但听到了木浆划水平缓而有节奏的声音,听来似乎略显单调和乏味。连日的奔波、劳碌和思维的高度集中,使他们无心欣赏夜色里船与水悠然自得的溶合运行,在船交错而过时,他们收回目光重新垂着头机械地跟随驴步闷头行走。
刘少堂最后看一眼进镇小船是心里想着家昌此时被朱秃子押往何处,是生是死,心念一动,会不会在这艘船上。正在这时,驴车的木轮碾过坑凹的路面发出沉重颠簸时,装在麻袋内的丁二毛嘴里发出呜呜声,丁二毛就是在此时醒过来的。
刘少堂听到呜呼声将盯着小船的目光撤回来看着驴车,并紧赶几步跟上驴子,刚才的走神让他与驴车拉下一截。
刘少堂那那里知道就在自的驴车与朱秃子擦肩而过的同时,另人一群土匪由师爷朱修道带领着直扑看己老窝而去。
船将静默的河水犁开,暗淡的星光下水波向两岸缓缓散开、涌动。
船靠岸后朱秃子由四个人用一顶竹轿抬着。这种竹轿形同南方的滑杆,仅是没有篷顶,与滑杆相比更为简易些。由于屁股不能坐,将竹轿底坐的几根竹子抽空了,他将肥大的屁股漏在外面,肚子上盖了一床大花床单搭于两侧,遮挡了光溜溜屁股。四名小匪抬着他从码头上岸,晃晃荡荡从东到西招摇而来,前后各有四名背枪小匪开路和压阵。其实这几名小匪在肚中闷笑,他们是笑朱爷竟有如此怪异想法,如果镇上人知道这位光着秃头的朱爷此时正光着屁股招摇过市,第二天一定会成为重大新闻在镇子里传闻,并将招来怒骂,如此丧德丧智之举败坏小镇风气。
街上行走或正在上临街铺板的人都纷纷驻足和停了手,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有人借着昏沉的街灯认出是朱秃子那只大秃脑袋时,惊讶的失声说道:“咦,是朱秃子。”当意识不慎失口时忙不迭插好门板再也不敢露头。
在传闻朱秃子被刘少堂打烂屁股之后,小镇人再没人见过他,而且粮店也关了,如今见他悠然自得躺在竹轿里似乎并没受多大的伤害,仍可见他油光水滑的肉脑袋如从前一般光亮,心中好奇的同时夹杂着好笑。
朱秃子这晚没有发怒,心情奇佳,他没有因为听到有人冒犯了他而动雷霆之怒,反而因看到那人手忙脚乱和慌乱的神情发出“嗤”一声轻笑。
他在经过自家粮店时让小匪停了下来,见粮店大门紧闭,里面黑灯瞎火,“朱家粮店”四个字了无生气,正如凋零的花朵失去昔日风采,也或如自己此时心情暗自神伤。他闭上眼睛,不让弟兄们看到漫上心来的悲哀。敲敲竹杆说道:“去看看刘少堂的“圩囤”粮店。”
小匪有些惊讶。
“朱爷,师爷交待了,不让走那条街。”一名小匪说。
“不怕,走。让刘少堂那老狗日的看看,朱爷何时惧过他呀。”
小匪迫于无奈,抬起轿子往圩屯粮店所在的街走来。,最新最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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