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打着怡心院的大门,惊飞了饭厅里一直趴在排骨上享用美味的两三只苍蝇。
盖聂是亲自去开门的,他一把搂住渐离,温柔地抚摸她的鬓发。可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当他捧起渐离的脸时,就看见她满脸泪痕。这显然不是为与他和解而来的,是出事了。
“聂,田伯他,死了。”
三天三夜的大雨已经停了,可他们,都仿佛听到了天空中的一个炸雷,那声巨响,如同要将天地撕裂一般。
他们来到田光的房间,房间里陈设依旧,案几上还摆着一盆未修剪完的紫兰,只是地上多了一位躺着的老人,正是田光,神情非常安详,平静,不过惨白的脸色隐隐发青,还有血从他嘴中溢出,染了半张脸,顺着花白的胡须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还有咬断的半根舌头,从半开的嘴里稍稍露出一点肉。
荆轲沉默的立于一侧,但可以看到他的眼眶有点红。下人们都站在门口,田光平素待人亲善,虽是主仆,却有亲人般的感情,突发此事,他们亦是悲伤至极。
“昨夜最后见到田伯的是谁?”盖聂问道,语气间含了十分怒意。
“我。”荆轲答道,“田伯是咬舌自尽,无关旁人。”他回答的语气倒是他的风格,沉着的有些冰冷。
连渐离也是看不下去,走到荆轲面前,红着眼问他:“你会无缘无故自尽吗?告诉我们,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荆轲不言。
“不要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吗?他是田伯啊,你不是说他帮助你很多,是你敬重爱戴的长辈吗?”渐离一步步逼近荆轲,声音压低,“田伯被人逼死了,你到现在一共说了几个字?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告诉聂,我们会…”
而荆轲反而朗声回道:“这是田伯自己的选择!是他用自己的生命,为太子和燕国尽忠!”之后竟又说起田波的丧事,他的意思是速办为好,前前后后的安排,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又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变故,早早想好了安排似的。
就在这一刻,渐离忽然发现自己已与这个昔日的挚友隔了一道鸿沟。她还记得他们在蓟都初遇的情景,还记得起初自己那点朦朦胧胧的误会的少女情愫,可是如今,这样的淡漠疏离让渐离不由恍惚,哪怕是一句感性些的话也好,可对方偏偏选择了决绝,还用可笑的爱国忠君那一套官话来作为搪塞。男女之间的友情常常比爱情更为持久,更为脆弱。
盖聂将渐离挡在身后,朝荆轲一抱拳,说道:“那就有劳阿轲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没什么需要的。”荆轲说完便抱起田光的尸体走向内室,应当是要把他放于榻上。
“走吧。”盖聂扯扯渐离的衣袖,“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聂,”渐离的眼睛盯着荆轲方才站立的位置,可是眼神却是空洞的,“你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是和‘刃’有关的吧,还是和太子有关,你一定知道的。”
盖聂转而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低哑:“他这次可是连我也瞒过了,但我想,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知道。”渐离转过身,拉着盖聂离开,“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对于田伯的自尽无动于衷,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疏远你我。他知不知道他那样做是在包庇真凶。”
盖聂望着她,“我们还是先从田伯之死入手,再考虑其他。”
“你说,”渐离回头望去,“我们几个还能回到从前吗?”
盖聂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长叹了口气,“人有生老病死,一如月之圆缺,天之晴雨,习惯便是。”
“你说的是天道,只可惜田伯一生为善,竟不得善终,岂非有违天道!”渐离愤慨说道。
“一生为善…吗?”盖聂对于田光的死,亦是伤感,只是有些事,是不是也该随田光的死,永远埋入坟墓。
还是说现在告诉她?不行,突然发生了这些事,紧接着告诉莫离,只怕她一时接受不了。盖聂还想着要不要回头跟荆轲通个气,干脆把这件事永远埋进坟墓就好。
渐离如何知道旁边之人的顾虑,只是摇摇头,低声说道:“更让我寒心的是,轲大哥的态度,他对田伯的感情,应该比我们都要深吧。”
外头又起风了,这鬼天气实在是反常的很,难道本已短暂的夏天,又要匆匆而逝了吗?
这反复无常的天气,又如同这乱世,变幻莫测,再强大的人,在这股风云面前,都如蜉蝣般渺小,轻易便能被一风一雨捉弄了去。
盖聂边走边说,他曾经有一位很好的朋友,若活到现在,也该是知天命了,在江湖上人缘很好,不像自己树敌无数。可是有一天突然为人暗害,他看到尸体的时候,死状可怖,五脏六腑都碎了。盖聂又说,自己很快就查到了凶手,并与之一战,他本可以杀了那人,却最终未成。
“为何?”渐离追问。
“因为他是‘刃’的人,而那个时候我刚与傲尘成亲,如果我杀了那人,傲尘的甚至整个聂家的下场,你明白吗?”
渐离听见那个名字,总归是有些不悦,便点点头,也不说别的。
“我倒觉得,阿轲的所谓‘包庇’,恰恰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盖聂说道,“所以,查明真凶之事,需要我们来替他完成,但不能大张旗鼓的,阿轲的意思,想来也是希望我们置身事外。”
“看来那个真凶,是有能力决定我们生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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