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认得,这是府里的仵作,刘大方。
刘大方是沈一博的得力助手,附近州城府县都出名的好仵作,有时候隔壁的衙门有案子破不了,或者找到些怪异的尸体,都请他去看看,总能有些线索,因此沈一博甚是器重他。
沈勇跟他玩儿得也挺好,说来,这刘大方也是和沈杰一样,少数几个不会看不起沈勇的人。
三年前,又一次沈勇伤了脚。沈一博请了东巷府的好郎中来给他治,郎中说没事儿,吊吊筋就好了,正巧,那天沈勇躺在藤榻上吊筋的时候,让刘大方看见了。
刘大方当时就有些纳闷,走过来问沈勇怎么了,边帮他查看。
沈勇当时年纪还小,又淘气,沈一博总骂他,因此跟他爹怄气,疼也不说。后来刘大方一问,沈勇扛不住了,就说,“疼,疼得都发冷了。”
刘大方赶紧将吊筋药给他取下来了,换药,用夹板给沈勇固定,原来那次,沈勇的骨头裂了。沈勇后来问了很多郎中,他们都说,如果当时吊筋吊到晚上,他估计这辈子就瘸了。
更有趣的是,那天刘大方给沈勇换好药后,就跑去了郎中家门口,跳着脚骂他,说他不是东西,诚心坑人!
后来沈一博才查明白,沈勇有一次淘气,得罪过那郎中,因此他怀恨在心才故意不给沈勇治,希望他瘸。知道这事儿后,刘大方就将那郎中打跑了,那郎中再也没敢回过东巷府,因此沈勇一直跟刘大方很好。
……
“呦!”刘大方跟沈一博行礼了之后,就提着小药箱子跑进了仵作房,一看到沈勇在,吃了一惊,道,“我的少爷唉,你上这儿来干什么?怪晦气的!”
“嗯……”沈勇想要说是沈一博让他来的,但刘大方已经走过来,将他拉到一旁,“傻小子?看尸体怎么能站在下风口呢?”
“下风口?”沈勇有些糊涂。
刘大方摇摇头,站到门口的位置,道,“你看你爹在哪儿吃东西呢?就跟他一个方向站。”
沈勇随着他站了过去,细细辨了辨,点点头,“嗯,是味儿少了!”
“可不是!”刘大方笑,“这是刚死了没几天的还不算臭呢,要是挖到个死了五六天的,那你再站在那儿,不只臭,还得中尸毒!”
“哦!”沈勇点头,站早了刘大方的身后,刘大方回头看了看他,暗自点头。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沈勇好几天没见,整个人焕然一新,也不像以前那么愤世嫉俗,好像谁都看不顺眼似的了,所以说么,男人找到个好媳妇儿,就好似重头活了一次似的。想到这里,他还不忘调侃沈勇,“唉,少奶奶实在好手艺啊,门口那些衙役们都美得轻飘飘的了,都问少奶奶有没有姐妹或者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儿呢。”
沈勇听后笑了笑,颇有些得意地说,“娘子是独生女儿,上哪儿找一样的去?”
“嘿。”刘大方轻轻推了他一下,道,“看把你美的,洞房那天晚上没吓着啊?知道怎么做么?”
沈勇听着有些羞臊又有些懊恼,一方面,想起来真后悔,洞房那天光顾着吃方一勺做的酸豆角和蜜汁藕了,早知道就把房圆了。但是他又不好说还没圆房呢,这不是叫人笑话自己没用么?只好打着哈哈过去,心里一百万个不甘心。
沈一博也吃完了饭,走了进来,问,“勇儿,看出什么来了?”
“呃……”沈勇赶紧收拾心神,将脑袋里乱转的方一勺小心翼翼地藏到一边,又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心说,能看出什么来啊?除了挺吓人,也没啥了。
“说啊。”沈一博催沈勇。
“在水里泡过的。”沈勇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沈一博点点头,问,“还有呢?”
沈勇硬着头皮,又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微微皱起了眉头,道,“看起来……古怪。”
“哦?”一旁的刘大方笑着问他,“怎么个古怪法?”
“呃……说不上来,就是古怪。”沈勇也有些无奈。
沈一博倒是没说什么,没说他讲得不好也没夸他讲得好,只是对刘大方道,“开始吧。”
“好!”刘大方动手,开始验尸。
沈勇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验尸呢,在一旁仔细地盯着,起先只是检查尸体,刘大方说那些红色的斑纹是尸斑,死后会出现,人朝哪边,尸斑就堆积在哪边,这两具尸体,死后一直趴着呢。
然后,刘大方开始脱掉尸体的衣服,又给尸体剃头。
沈勇皱起眉头,心说……怎么这么折腾一个死人啊,多可怜。
沈一博看了看他,道,“你不这么折腾,难道让她们含冤而死?”
沈勇不做声了,认真地看着。
这时候,就听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轻巧地小跑过来。
沈勇转回头,就看到方一勺好奇地跑进了院子,在远处看着,也没走进来。
沈勇赶紧赶她,怕她看到死人吓着。
方一勺没走,皱皱鼻子,好奇地看,她倒是不怕死人,她杀过鸡,见人宰过猪,以前他爹还经常说呢,人的内脏其实和猪的差不多的。
方一勺慢慢往门口挪动了几步,沈勇无奈,只得跑了出去,带上门,“娘子,你回院子里等我一会儿,让莲儿石头她们先陪陪你,要不然上娘那儿去?”
方一勺问,“那里头,是两个女娃的尸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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