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沄啊,你看清楚没有?这世间连你生父,亲舅,兄长,无一不再利用你,只为自己成势。就连江欲晚也不过是想得到你,然后摧毁你,报仇雪恨,不然,何以送你来宛城,这一步险棋任是有些真情的人,也断不会如此做择。
我虽然当初将你打入冷宫,可毕竟还是留下你一条性命的,若是不如此,当年德妃的家族一定不肯罢休,我也无法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朝野会为了你的一条命,动荡不堪。
我已是尽心尽力保你,沉香在长门宫可照顾你平时,至于德妃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她欲折磨你,只为了泄恨,可受折磨也好过香消玉殒,我只能算计她来保全你。我彻夜难眠,只是想着,只要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门被推开,天光俯泻而入,照亮他那一身黄缎金绣,更是夺目流彩,他顿了顿脚:“重沄啊,我的心,你又何时知晓过?”
李哲走了许久,手上的药碗已经半温,小唐走近,见我沉默发怔,小心翼翼的问:“小姐,要不要换一碗?药凉了就失效了。”
我摇摇头,心怀之中仿若塞满棉絮,满而欲涌,人总是这般,越是想忘记的过往,越是想掩埋的伤痛,越是容易被人肆无忌惮的拿出来示人,疼过了再疼,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感知到疼痛,我宁愿麻木不仁。
摇摇头,端起药碗仿如溺水一般,大口吞尽药汤,苦涩,酸楚,浊味,齐齐一并涌进喉咙,填满胸腔,像是要炸了一般,在胃里翻搅激荡,刚放下碗,不过片刻,又全部呕吐而出,胃连着喉头,疼的让我红了眼眶。
江欲晚要我,只由当年是李哲夺我,李哲困我,只为当初江欲晚带走我,人人都称为了我,可有谁来告诉我,为何为我好,偏要不计代价的伤害我?我已经放弃分清,想透了。
傍晚时候,佟氏又来,免不了还是一番劝慰。
佟氏安抚我,也非简单,并不只是李哲旨意。若是江欲晚肯归,那么德妃势必会被送回,佟氏无法生育,只能过继另一个嫔妾的儿子于膝下,而德妃不同,之前她生有一子,后又生有一女,李哲走时,德妃的家族有人跟着一道逃掉,他日想出头,也只能等到德妃回来,方能与佟氏抗衡的。
佟氏拉拢我,也无非是因为当年送我入长门宫的人正是德妃,这笔仇恨,我自是算在德妃身上,而李哲又偏对我还有残留感情,我跟着那江欲晚还有暧昧牵扯,无论何种角度上看,我若留下,对她对于整个李家王朝都 绝对有利。
这世道,只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慈悲,当初也正是佟氏的手段,方才让珍妃背了黑锅,德妃才可以此和李哲演一出好戏,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谁的双手才是干净,谁惨遭被害是无辜,谁阴谋诡计才是活该?
时过境迁,佟氏似乎忘记了,我确是苟活于长门宫,做过罪妇,也曾死里逃生,可我毕竟也在后宫生活过一年的时间,广寒宫里的是是非非,若非我料理,自然也不会这般消停,也正是因为此,德妃才会对我咬牙切齿,生出刻骨的恨意,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遍寻把柄而不得,遂气急败坏。
想来德妃也是如此心思,还未曾回到李哲身侧,便早已主意定在心头,后宫女子的争夺,见血也露刃,是那个地方永恒的主题,无论换过多少人,新颜,旧貌,却都逃不出那宿命。
两天过后,我身子逐渐好了很多,李哲依旧每日都来,我鲜少说话,等到可以到处走动,就窝在伽蓝殿讨个清静。
小唐回来告知我,江欲晚那边已经筹谋好,不日先击退中玉关的主力攻势,李哲便会带着余下残余部队跟他暂回北越修生养息,那时候,我们便要一起跟着走。而江欲晚的部队,已然进驻宛城,同中山王的兵力,还有李哲的兵力组成一起,全力剿敌。
不愧是江欲晚,果然是心思非同一般,将李哲引回北越,那还未来得及继承王位的世子,怕是要算盘打空,他一日不登位,若是让江欲晚趁机钻了空子,那便不算篡位,美名自是留得下,双手依旧干干净净。
只是,无双会让他这么有肆无恐的动手脚吗,这是变数。可若是真正面临抉择之处,无双又将如何选择?与佟氏一般?还是断然斩掉亲情,成就夫大于天?乱世春秋,真真已经将那些陷入争逐之流的人,上心病狂了,可那一路血雨腥风,泯灭人性的血色江山当真就如此之美?
“小姐,您让我去打听的那个叫方愈的,似乎还没有到宛城来,这玉珏还给您。”小唐把玉珏放在我手中,跟着道:“不过没有听说将军回到舞涓之后罚过谁,您放心吧,沉香他们应该没事的。”
我将玉珏放入袖中,点头,轻声道:“徐苏不是一般角色,你要千万格外的小心,身边眼线不会少,皆是盯着你的。”
小唐点了点头:“小姐,我已经很小心了,每次绕着大门走了好几圈,路线都不同,上了街,也无外乎跑跑药铺,脂粉铺子之类,您身边那两个丫头,总托我出去带东西,理由多得很。而且我有按照小姐的嘱咐,每隔一两日都去书坊走一遭,您要的那些书,我都买回来了。”
“很好,小唐,记得我教给你的 那么些话,不要轻易让他人把你试探出来,不然,你跟我,都得死。”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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