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替朕西征辛苦了,向钧,赐酒。”
向钧奉上一鼎酒。我坐在一旁,亦能闻见美酒的香气。
元昭谢恩,一饮而尽,磊落洒脱。
昶帝笑道:“爱卿凯旋归来,赐金赏银封万户侯自不必说,朕另有一个赏赐。”
他笑眯眯转向我:“这位便是神医莫归的得意弟子灵珑姑娘。爱卿沙场征战多年,顾不上儿女私情,如今功成名就,西域东蛮皆已臣服,朕欲成人之美,将灵珑姑娘赐你为妻。”
这个消息不异晴天霹雳,将在场的人系数劈成了焦木桩。连千军万马阵前亦不眨眼的元昭亦是眉目一怔,可见这个消息有多惊悚。
我望着昶帝,言语不能。
......陛下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帝,就随便乱掐鲜花去插牛粪。况且,牛粪也分很多种,有一种既有自尊,又有自知之明。
我寻思着,接下来大概是鲜花怒而据婚,昶帝震怒,将鲜花掐了,投入死牢,然后堂而皇之的剥夺他的兵权。情爱戏演变为朝斗戏,腹黑皇帝赐婚释兵权,功高将军无奈入牢笼。
我认为这是腹黑奸诈的昶帝演的一出激将法。
谁知,我没猜中开头,也没猜中结局。
元昭看了看我,竟然镇定自若地躬身:“谢主隆恩。”
昶帝哈哈笑道:“妙极妙极,今日乃是良辰吉日,朕亲自为你们主婚。”
“谢陛下恩典。”元昭的声音甚至带着欣慰,仿佛昶帝赏赐的是一桩久候了多年的锦绣良缘。
我再次言语不能,难道元昭的审美观也扭曲至此么?他竟然都没看见我眉间的一大坨黑墨么?
忽然,身边的容琛站起身来,“回禀陛下,灵珑已经有了婚约。”
周遭再次静默无声,我和眉妩齐齐一愣,我何时有了婚约?
谁知昶帝怔了一下之后,无谓地拂袖一笑:“有也无妨,废了便是。”
容琛眉梢一挑:“这份婚约不可废。”
昶帝敛了笑容,面露不悦。
眉妩对容琛拼命的使眼色。显而易见,他这是在逆龙鳞挑衅君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偏偏他毫无惧色,更无退缩的意思,迎着昶帝犀利冷硬的眼神,气定神闲,犹如谪仙。
我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的嘴巴堵上,我嫁给元昭与他何干,为何为了一个我都不知道的婚约而去挑衅昶帝,难道不怕死么?
气氛有点剑拨弩张。昶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接下来他一定会笑得风情万种,然后说一句让你遍体生凉胆战心惊的话。
正在这时,一直默默无语的明慧站起身来:“陛下,听闻这次的战俘都是西域人,我想看看。”
我悄然舒了口气,暗暗感激明慧的解围。
昶帝侧身道:“好。”
他不再理会容琛,起身陪着明慧走到封台前。众人自然不敢就坐,纷纷随着昶帝起身,恭立在他身后。
微风轻拂明慧的如雪白衣,背影婀娜,弱不胜衣。
居高临下,可见军纪严明阵势迫人的神威军,西域战俘臣服在天地风云八阵正中,俯首低头。
昶帝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不屑地指着军中战俘:“你看,这些便是西域战俘,长的与我们中原人大不一样,一看便是野蛮宵小。”
明慧俯视着那些战俘,突然凄然一笑,喃喃道:“今宵剩把银釭照......”
我记得下一句是“犹恐相逢是梦中”,莫非战俘中有她旧识?
她只念了这上一句。
突然,白光一闪,她竟然从承天门上跳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明慧如一只白蝶,倏忽飘下。
昶帝脸上瞬间失色,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明慧的纵身一跳之中流出体外,惨白的一张容颜毫无一丝血色,如同一座风中的玉石像。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但事发突然措手不及,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我亦震惊地不知所措。
眼前身影一闪,元昭第一个跃下了封台,我反应过来,和容琛一起奔下了台阶。
一滩殷红的鲜血,衬得明慧一身白衣单薄苍凉,如孤零的落雪。
元昭扶着她。她目光涣散,依依有最后一丝气息,我蹲在她身前,心颤抖狂跳,手指却镇定地去摸她的心脏脉搏。
“我,恨你,骗我。”
这是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合着血泪,却是对我说的。
我呆呆地望着她合上眼眸,心里一片死寂,她为何寻死?为何恨我?
“快叫太医,快!”身后传来一声嘶喊,仿佛是从撕破的胸腔中吼出,沉闷而绝望。昶帝一掌推开我和元昭,将明慧抱在怀中,颤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她肌肤本就白得透明,被血迹一抹,更是触目惊心。
周围一片混乱,内侍奔走的脚步声杂乱无章,侍女惶然拥下观礼台,围在三丈之外不敢近前,天地黯然,唯有神威军依旧阵容不变鸦雀无声。
昶帝晃着明慧的身体,她已经毫无反应。
“陛下节哀。”向钧弱弱的说了一声。
昶帝凤目一凛,一道厉光让向钧身子一颤,再不敢言。
昶帝突然看见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快救她,你不是神医么,快救她!”
我心里难受之极,涩涩道:“陛下,她已经死了。”
他怒目愤然道:“胡说!她不可能死,昨天她还对我说,要和我携手以老,她怎么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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