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的糖儿最终把他调到了刘谌旁边。
刘谌是书院里最安稳的一个孩子。他跟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他娘早亡,阿爹刘十四是槐海镇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因伤人和闹事蹲过两回大牢。因为他爹,书院里很少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不安分的沈宇坐到刘谌身边后总要跟他说话,而刘谌不爱搭理他。
糖儿在课上看到沈宇抓耳挠腮地上演独角戏,而刘谌不为所动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位置他调对了。
几个月下来,沈宇竟安分了不少,上课时能安稳坐着,课间也不常跟人吵闹了,就纠缠着冷淡的刘谌。这真是一大奇观。
糖儿以为刘谌迟早有一天会厌烦,让他再将沈宇调走,可是刘谌没有。这下糖儿倒有些心存感激了,刘谌确实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炎夏休学日前的最后一晚,刘谌在放学后叫住了糖儿。
刘谌抱着书卷,从后边追上来,对糖儿道:“小秦先生,我有事情想请教你。”
刘谌跟身为先生的糖儿也不曾有太多交集。他这样主动地靠近糖儿,还是头一回。
“什么事呢?”
刘谌直直地看向糖儿,沉默了许久,开口的那一刻眼里的光都熄灭了:“小秦先生,我觉得我病了。”
“病了?”糖儿用手背碰刘谌的额头,道,“你觉得身子不适吗?”
“浑身都不舒服。”少年哽咽了,眼里隐隐泛起泪光。
糖儿吓了一跳,温声道:“你告诉先生,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真的病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刘谌摇摇头:“大夫治不好我。”
“胡说,你怎么知道大夫治不好你,你又不是大夫。”糖儿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病了,病到无药可医了?”
“倘若不是病了,怎么会心思不净,对阿宇怀抱不该有的绮想。” 刘谌含着泪说,“他说他心悦我,可是先生,我很害怕。”
糖儿长久伫立在那里,望着他。
许久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揉着少年的墨发说:“你不是病了,你只是喜欢他而已。”
“先生不劝我吗?”
“何必要劝。”糖儿说,“你心悦这个人,而他恰好是男孩子罢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人生短短数十载,不妨果敢一些。世俗只能教会你如何做人,却从未告知你该如何度过一生。倒不如坦然一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粉身而无憾。”
糖儿抬头间看到秦漾等在前边路口,正看着他。他弯身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道:“先生希望你明白,爱恋本身就不是一种过错。”
糖儿目送若有所思的少年离去,才走到秦漾身边,跟他一起往家走。
糖儿边走边道:“那个孩子说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很痛苦。”
秦漾望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
“好在我从小就通透,从来没有纠结过这件事。”
秦漾又“嗯”了声,看着他忽然轻笑出声,揽过他的肩头接着走。
满天都是星星,路边柳树上的蝉吵个不停。夜里吹来的风也裹着热浪。
糖儿说:“哥哥,蔺寒表哥好像猜到了我们的事。上回他来家里,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就把他当成了你。那天他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莫名其妙问了些问题么。”
“你说他会不会告诉阿娘啊。我还没想好怎么跟阿娘说呢。”
“他不会的,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也不会跟阿娘说。”秦漾道,“他不是这种人。”
糖儿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
其实糖儿真是多虑了,蔺寒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自个儿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蔺寒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断袖,午间休憩时扔铜板,如果是正面朝上他就不是断袖,如果是反面朝上他就是断袖。结果是两反一正,他决定再抛一次。
这一回铜板从桌上掉了下来,不知滚去了哪个角落。蔺寒弯身去找,怎么也找不到。他又摸出一个铜板,打算重来一次,却在投掷之前狠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毛病,这种事怎么能依靠投铜板决定。
他走在街上,见到来往的漂亮姑娘依旧觉得赏心悦目。他坚定告诉自己没有断袖,满怀信心回家去,却在看到云子蔚的瞬间一败如水。
他输了,他就是个断袖。他不肯承认的感觉就是心动,这种心动似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云子蔚就是能将他迷得七荤八素,就是能让他在夜里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夏天太燥热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很躁,完全无法平心静气。
一个热天傍晚,那个告诉他沁风馆,然后挑起一切事端的兄弟来他家做客。他们俩坐在院子里闲谈。
彼时云子蔚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他们俩点了点头,又进屋子祷念去了。
兄弟吹了声口哨,低声问道:“这就是你先前从珂晖族人手里买回来的人啊。”
“嗯。”
“长得挺俊的么,比沁风馆那群小相公还好看。”兄弟翘着二郎腿,仍往屋里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道,“怪不得你这小子都不肯跟我们去风月之地,原来家里就藏着一个。”
蔺寒皱起眉头,道:“你别瞎说。”
“那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就因为兄弟我的那番话点醒了你?”
蔺寒被说中,一时心虚不言语了。
兄弟用手肘抵他,道:“诶,你不会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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