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老少少。这时候坐在正中央的老者伸出两手,好像迫切地想要表达什么,中年男子连忙起身去搀扶。老人在搀扶下一步步走向姜贺敷,两腿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双目失明本能地感到恐惧,两手一直向前伸着,直到终于摸住姜贺敷的双手,老者脸上的皱纹向水面波纹一样颤动起来,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这就是名刀匠的手啊……”
姜贺敷连忙说:“我不是什么名刀匠,您说的那是家父——”
“哪里的事!将来小师傅您一定能成为比令尊更出色的刀匠啊!”老人这么说着,中年男子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姜贺敷忽然抬头,才发现整个正堂里无数眼睛正崇拜地看着他。这时,老人忽然把姜贺敷的手握的更紧了:“小师傅啊,不知道您是怎么认识我们家的不肖女儿卜呼……但是,她能受您照顾真是太荣幸了!如果可以,我们……”
姜贺敷心说不妙,乐正卜呼也开口了:“爷爷,快回去坐着吧,别累坏了。爸!”她朝中年男子使个眼色,这个父亲倒是很通情达理,便扶着老宗主回到座位上去了。
与此同时,别院的竹林里,烈牙疆驻足谛听乐正卜安的琴声。她不知不觉发动了轻微的玄武破灭道,脚边的竹叶被作为镖逐个选中,慢慢升腾到空中。她忽然心中明白了些什么,缓步移出竹林,朝小石亭走去。那人依旧低头弹琴,宝蓝色的长袖落在七弦琴两侧,和他微微落在侧脸的细秀头发一起,将他的面容挡住,只有白色带血印的绷带格外突兀,仿佛他的其他部分都沉没在黑暗中。烈牙疆径直走上小石亭的台阶,站在卜安面前。卜安的手停了下来,手掌轻轻覆在琴弦上,久久没有抬头。
烈牙疆说:“你为什么不看我?”
卜安低着头:“战神阁下,我只是一介乐师,地位哪里比得上禁卫军的……”
“你就是这样自暴自弃吗?乐师有什么不好,乐师很风雅啊,”烈牙疆的声音有点发抖,“乐师懂得我们这些粗俗之人不懂的情绪,乐师可以表达自己敏感纤细的一面而不用强装勇敢,你这样低声下气,教我颜面何存!经历了那一切之后,如今,我是完完全全站在道德的背面了,我没有退路了,可是你居然找到了这样好的退路,竟然还可以安然无恙地居住在如此闲静的庭院中,做着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真叫人羡慕!”
卜安抬起头,长长地叹一口气,把手从琴上拿下来,叠放在膝盖上,目光示意烈牙疆坐在他身边。烈牙疆坐下之后,他安静地望着竹林好一会儿,才开口:“卜呼太多事了。她原先就是在禁卫军做兼职,利用她的乐师身份四处游荡,搜集消息,但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敏感,一听到烈氏祖宅大火的事情就赶了过来。当晚,大火依旧熊熊燃烧,我心想绝对没有生还机会,决定就此死去。可是,家神出现了,和卜呼一样爱管闲事的乐正家神。它披着宝蓝色的乐师演奏袍悠然走来,穿过火山火海,一边走一边吟唱,虽然曲调古怪,但唱词是陈氏术式‘时间禁锢’无疑。那一瞬间,所有的火苗都冻结了,天地之间只有我和它两个散发热量的生物,我们处于自然本能地对视着。它慢慢接近我,俯身,伸出细长柔嫩的手指,先是慢慢摸着我的脸,然后那指尖滑到我的眉睫之间,随即,我还没反应过来,它就挖出了我的右眼。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火都钻进了我右眼眼球原本所在的地方,我疼的失声痛哭。这时候,家神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乐正卜呼,我的表姐。还记得吗?你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带你去听音乐会,那台上弹琵琶的就是她。”
烈牙疆听那熟悉的声音心平气和地讲着自己多年来浑然不知的事情,心里有点不舒服,便问:“你母亲是乐正族人?”
“她现在在正院里,和舅舅一起。至于父亲,当然是死去了。拜你和平疆所赐。”乐正卜安露出淡淡的嘲讽神情,“如果没有这一切,我大概也不会有坐在竹林庭院里随意弹琴的日子吧。”
“你不怨恨吗,安东?”烈牙疆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和平平杀了那么多族人,连你父亲也杀掉了。”
乐正卜安反而一笑:“我为何要怨恨?烈氏虎族本来就是一个残忍原始的宗族,能够消灭掉真是太好不过了!你知道吗,为何我父亲与你父亲常年不相见?”
烈见风和弟弟烈见庭向来关系不和。两人是烈氏虎族的宗室子弟,从小练习伏龙道、擒雀道和玄武破灭道,总是哥哥见风占优势;但是到了学校,由于擅长记忆,见庭的成绩优秀异常,不仅受到老师的表扬,也得到了同学的关注。另外,见庭还有一个先天优势——他容貌清秀昳丽,好像光芒一般动人,几乎达到使同龄女孩自惭形秽的地步。这一点让他占尽了便宜,也让哥哥见风暗暗鄙夷,觉得他不过空有皮囊,更是认定凡做不好祖传阵式的宗室子弟都是失败的。后来,两人升入术式学院,在这里见庭受到了更多的欢迎,而见风潜心于阵式的运用和练习,也常常在比赛上大出风头。
就在见风举行成年礼的前一天,按理说要出场比武的见庭不见了。全家都心急火燎,没料是禁卫军的探子在勾栏里找到了他。见庭双眼紧闭,仿佛要倾尽所有听力、将乐师管弦间的声声叹叹尽悉收入耳中,那种迷醉而不知上进的样子激怒了哥哥见风。烈见风狠狠地批评了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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