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细微的风声,通过深邃的岔道传进来更像鬼哭狼嚎。一支蜡烛颤颤巍巍的燃着,光芒忽明忽暗,九洲坐在一旁,胳膊架在屈起的膝盖上,一眨不眨的盯着石盘上打坐中的花如命。
按他猜想,此时花如命应该已经睡着了,但怕她睡的不深,九洲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等不住了,他才慢慢站起,悄无声息的接近她,抬起手臂,张开五指,掌心光芒微弱,九洲闭着双眼,眉头却忍不住蹙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睁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望向睡得香甜的花如命。
不可能啊,她竟然只是个小仙,修为甚至不如他的十分之一,就是这么弱的小仙,唬得他迟疑了那么久还没解开封印,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他又将手抬起,只要一掌拍下去,花如命必死无疑,他不就省事多了,反正有朝一日他解开封印,天族总会寻个错惩戒这个小仙,到时她还是难逃一死。
与其如此,在睡梦中安乐死去,还便宜她了呢。
想至此,他凝聚力量,光芒乍盛,掌风里带了分凌厉。但同时,他听见花如命呢喃了一句,“上神……黍离……”
对于这个黍离,他可是耳熟能详了,不止父君恨透了此神,就连二哥最近也破天荒的念叨起他几句,像听到什么好笑事情似的边念叨着还边摇头,又似乎颇替他可惜。
这小仙人和黍离认识?不,若谈认识,恐怕这天下还没有不知道黍离的人,可光知道有什么用,得黍离认识她才行。
九洲对黍离没有多大兴趣,不过要是能打探到黍离的弱点,禀明父君,父君一高兴,他离魔君之位岂不又进了一步。
他收回手,他改变主意了,他不杀她了,留着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九洲眸中精光一闪,黑瞳雀跃,对自己打的算盘踌躇满志。他回到方才坐的位置,打算闭眼调息,不料这一闭,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石盘上空荡荡,他有片刻怔忡,不是因为头一次睁开眼没见到花如命,而是他竟然睡着了!?
他堂堂魔族六殿下,在冰天雪地之处竟控制不住自己的睡意,还睡得很沉,为何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要知道以他的意志控制睡意并不难,更何况昨天夜里他真的没有打算睡觉。
于是堂堂魔族六殿下认知此事的严重性后,内心独自凌乱了一番,就连花如命进来都没发现,直到她在他眼前晃了几根手指,“睡懵了?还是做噩梦了?”
九洲鄙夷道:“厉害的魔族是不会做噩梦的,这都不知道。”
花如命理所当然的笑道:“那是,我又不是魔族。”
九洲眼神随她坐下而放低,问她:“我问你,你是不是点了安神香……或者念了令人熟睡的咒语?”
花如命道:“没有。”
九洲抢着道:“没有?那为何我睡着了?”
“困了就睡着了,人魔妖仙都会有困倦之时,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花如命说得再有理,都不是可以一概而论,九洲回味了下,昨晚是他近百年来最没有警惕性的一觉,实在想不明白在没有安神香或咒语的情况下他怎么就睡着了,还做了梦。呃,梦境模糊了,已经想不起来了。
花如命见他一番纳闷模样,禁不住问道:“魔族不能睡觉吗?”
“什么?”九洲在想事情,没怎么听清。
花如命道:“看你这番模样,似乎睡了一觉事态很是严重,若你夜里不能睡,其实可以早点告知我,这样我就可以在你不小心睡着的时候摇醒你了。”
九洲轻蔑笑道:“你难道可以守我一整夜?”
花如命想都不想地点头,“可以啊。”
九洲反倒无言了,是怔住般的无言。
九洲光明正大的在山洞里晃,时间过去了三天,他已经确定了花如命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便也常大大方方的跟在花如命身后,反正每日也无所事事,就是去看一眼鬼车,顺道听花如命自言自语。
鬼车磅礴身姿就快挤满了整个山洞,红色血浆滴下再凝固,鬼车脚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咔咔破冰声。
九洲傲视巨大妖兽,任它以前如何傲视群雄,如今不过是困顿之兽,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九洲侧目望向花如命,“你知道九头鸟为什么又叫鬼车吗?”
花如命道:“不知。”
九洲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九头鸟会由神鸟变成妖鸟吗?”
花如命抬起头来和他对视:“我只知它是妖兽,却从不曾听闻它以前是神鸟。”
“你果然不知道,天族到底瞒了你多少事,就连修行也只会个皮毛。”
花如命对此态度很平静:“天界总有些事不是我能插足的,他们不说,于情于理。”
九洲横着眼的瞪她,不知哪句惹得他不开心了,花如命道:“你方才不是说鬼车是神鸟,怎么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九洲哼了一声,双手交叉抱臂在胸前,“上古时期有神兽九头凤,九头鸟就是九头凤的分支,本受楚国万民崇拜,却被周人说成妖怪,加之被天狗咬断一首,每逢阴黑天外过,血滴在屋檐下,被人视为不详之物,自此神鸟变妖鸟,而且九头鸟夜里会发出车辆行驶的咕噜声,故得名,鬼车。”
“简直是……荒唐。”
九洲等了半天就只等来这一句,他颇为得意,“对吧,真是荒唐,仅凭凡人的信仰大起大落,如此随便,是谁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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