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美人微微眯着眼,待眼前完全可以适应后,才放下了遮挡的手背。
苍白的手指衬得屋外春盛黯淡无光。
祁进来后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乌发雪肤的美人轻轻倚在窗柩上,那双清软的眸子半阖着,眼中像是掩了春日里胧胧的纱雾,无端叫人心软。
她似是听到了动静,弯着唇角回过头去:“你来啦。”
那声音也柔柔的,端着药碗的青年只觉似被一只幼猫儿轻轻挠了一下,眸色微深。
可他向来不善言辞,见了那期待的目光后也只淡淡道:
“药好了。”
那药苦的很,隔着很远便已闻到了味道。
吴裙微微蹙了蹙眉,连眉眼也有些恹恹:
“喝了也不管用。”
她语气任性,像个小孩子一般。祁进微微皱眉,感受着药已有些凉意后,将勺子递到她唇边。
男人面色冷漠,可眼神却固执,隐于深处的眸光透出些温柔来。若要让纯阳宫中的弟子看见定要大跌眼境,高傲狂妄的祁进竟也会亲自喂人喝药。
“喝了药,我带你去放风筝。”
他说话时面上一本正经,却让吴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雪衣美人眼眸似月牙儿一般轻轻弯着,那苍白的眉眼似瞬间便艳丽了起来。
祁进指尖顿了顿,难得有些尴尬。可他生来冷漠,一时倒也叫人看不出来。
那手中药味苦涩,吴裙眨了眨眼,就着他的手轻轻抿了口便蹙起了眉头。
“你喂我吧。”
她忽然道。
那声音轻软又娇气,连颤抖的长睫也可爱的很。
祁进目光扫过那潋滟的唇瓣,眸色微沉。
温热的汤药浸润了唇色,吴裙喝完最后一口便见面前突然多出颗糖果来。
这是茶馆中最常见的芽糖,甜的腻人。
雪衣美人弯了弯唇角:“这是给我的?”
她语气欣喜,显然是欢喜极了。
祁进轻轻笑了笑:“怕你不吃药。”
穿着蓝白道袍的青年语气淡淡温柔,眼中也只有那榻上的姑娘一人。
这世上便是顽石也会开花,祁进之前一直在犹豫,此刻却似下定了决心:
“阿裙。”
听闻旁边人轻唤,吴裙微微回过头去。
那芽糖甜甜的,压下了药味苦涩,乌发美人面上也展了笑颜。
祁进握剑的手紧了紧,慢慢抬眼:“阿裙,无论你未婚夫是谁。”
他说到这儿嗓间干涩,在看到那干净柔软的眼神时冷漠的面上渐渐柔和:“你退了婚,我们成亲吧。”
这话沉吟温柔,吴裙转身瞧着他却一句话也未说。
祁进慢慢垂下眼,隐于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那原本修长苍冷的手指上尽是烫伤,看着丑极了。
男人目光暗沉,却忽觉清淡的雪莲香气轻轻拂过鼻尖,身体不由僵了僵。
“我喜欢为我受伤的男人。”
吴裙轻轻笑了笑,安静柔顺地靠在他肩上,静敛的眉眼比窗外的海棠还要艳丽,只消看上一眼,便是那泥根下万死不辞的骨魂。
天暗了下去,药庐中宁静安然,可外间却并不平静。
自康雪烛被逼入恶人谷后便没了消息,众人可惜之余却无人敢入谷擒人。可近来不知是哪里的消息,说那穿着万花旧衣的男人又出现在了秦岭之外。
高绛婷已离去,这万花谷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或许吸引他的并非什么珍宝,而是一个绝世美人。
紧闭的窗户上被细小的竹管扎开,一缕青烟缓缓弥散在屋中。看着那榻上美人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渐渐轻展,柳公子不由松了口气。
裴元与祁进二人已被康雪烛引了过去,这是这药庐最松懈的时候。
黑衣青年勾了勾唇角,抱着怀中人,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中。
康雪烛武功虽好,可却不是祁进与裴元二人对手。只一照面便已受了伤,可他轻功高明,一时间两人竟也奈何不得他。
天边烟火骤起,散发狼狈青年吐了口血,忽然笑了起来。
“药庐。”
柳公子自将人从万花谷劫出来后便驾着马车悠悠地走着。
他未用本来面目,而是易容成了一个西域商人,连口音也变得奇奇怪怪。
车子直直在闹市走着,大唐民风开放,多年来行商胡人数不胜数,众人也都未曾在意。
那穿着花哨衣服的西域人扬着马鞭正要出城,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这城门外今日不知为何多了许多官兵,李承恩将告示贴好后回过头来,便见手下人跟一个驾着马车的西域商人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
听见人问,那西域商人嘴一张又开始说了。
“统领。”
阿古皱眉:“这西域人说什么也不让检查。”
昨夜有人刺杀圣上,幸亏大统领紧要关头赶来一枪击退,但那女刺客极为熟悉宫内地势,见行刺不成竟潜入假山中逃走了。
今日这出城的人俱要仔细盘查一番,确保不放过那贼子。
李承恩嗤笑一声,越过马车上的男人一把揭开车帘。
那车内景象暴露在眼前时阿古连忙转过身去。
这车内竟是三个衣衫半露的胖女人,正瑟瑟的看着他们。
西域商人尴尬地笑了笑,用蹩脚的中原话补充:
“妻妾。”
李承恩似笑非笑地看了马车一眼:“放行。”
那车子又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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