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中带着惊疑, 上下细细的看了一遍,像是不敢相信,她记得,她们几月前曾有过一次见面,那时的陆潺潺看着还是个娇弱小姐,如今再看,脸上竟一点肉也没有了。
“你……”她迟疑着踏入凉亭,在一边坐了, “好些了吗?”
陆潺潺抬指推了杯茶过来, “我们好像从未有过安静坐在一块说说话的时候。”
凤锦蓉也颔首,“是的, 而且我一直认为, 我们也没有必要坐在一起说什么。”
叹了口气, 陆潺潺将那颗玉坠连同一只瓷瓶递给她,“你知道他是拿给我的吧, 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只是有恩与他,他还人情罢了, 这颗药对我来说本也没有用。”
凤锦蓉垂眸,“我既然已经给出去了, 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若是要还,你还给他吧。”
“还有瓶中的药, ”陆潺潺没有接话茬,只是道,“这颗药算是我最后赠你的一件礼物,服下便可百毒不侵,且有十年内力防身。”
她笑了笑,“此物本是爹给我用的,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用不了。如今既然快死了,也不要占着好物了。”
凤锦蓉惊了,她一下推开,“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而且……”事到如今,看陆潺潺这副模样不像作伪,再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凤锦蓉也说不出冷语,“而且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好?”
“我五岁时到陆王府上,那时你都四岁了,幼时你极可爱,白雪般一团,赤子心肠,知有我这个姐姐,反而极为高兴。我被安排在孤僻遥远的院落,你也每日都来找我,好吃的点心果子,漂亮的衣裳料子,你有的,都想给我送。”陆潺潺看着苍白的手背,上面甚或是露出了淡青色的筋脉血管。
“不过很快,此事被你母亲知道,你本是她心目中的头一个孩子,在无数期待下出生,又是金贵的女儿家,宠在手心里。但因为你亲近我,所以她第一次重重的惩罚你,让你跪了一天的祠堂,不给你食水,非要你认错。”
凤锦蓉愣了,她翻找着过去的记忆,却只剩下模糊的片段了。
陆潺潺说的并无虚言,这都是真的,“但你因此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整个王府乱作一团,你母亲冲进院子里来,拿着剑要杀我,只不过被陆王拦了,但从此,我的院落与你们,便多了一堵墙。”
“后来你醒了,脑子便变得没有以前好了,反应慢了一些,像是蒙了尘的珍珠,我心有愧疚,也不再与你接触,你来找我我便关上门把你堵在外边,如此不过一月,你也就再不来了,日后渐渐长大,你我之间,便越发的疏远,彼此不言。”
凤锦蓉当年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大人间的种种问题,后来高烧时,陆潺潺自然不忍见一个四岁稚子出事,千方百计送了药过去,才让她高烧退下,但还是有了影响,只不过并没有影响正常生活罢了。
不过孩子只是孩子,凤锦蓉长大后,自然就不一样了。玉天香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一直娇宠,又多说陆潺潺的不好,久而久之,凤锦蓉对陆潺潺自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凤锦蓉实在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一层,她有些不安,难怪陆潺潺对于两个未婚夫的事那样好说话,连撒泼哭闹都不曾有,竟然是早有前缘,自己竟然一直都暴露了吗?
“但我没想到,”陆潺潺看过来,眸光轻动,像是藏了太多看不透的东西,“没想到一次意外,你竟然正常了,还变得如此优秀厉害。”
“……人总是会变的。”凤锦蓉避开她的眼神。
“说得对,不过我约么没机会了,这个,”她看向那瓷瓶,“我既然送出去了,就没打算收回来,你若是不放心,觉着我是要害你,自扔了便是。”
凤锦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手里紧握着瓷瓶,有些怔的站在花园里。
鬼王差神色复杂,难怪陆潺潺会将他派来保护凤锦蓉,她一直都将这个妹妹放在心上的。
李嬷嬷蹲身行了礼,“二姑娘好走,我还要给姑娘熬药,便让方管家送您出府吧。”
凤锦蓉没有回话,李嬷嬷转身却又欲言又止,“二姑娘……”
“有些话,本不是我这样身份能开口的,只是我看着姑娘长大,她的命如黄莲苦,连她的存在,都是一场算计和利用,五岁离了父亲,自小便一个人长大,病痛加身,再难受也不哭,从来不闹,乖的让人心疼。”
“当年您被关在祠堂,姑娘遣我送软垫被子,点心吃食过来,只是那外头守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我进不来,舍了银子出去,央着他们把东西给您。您高烧不退,姑娘急的睡不着,连夜翻看医书找法子,若非姑娘的药,您那时本不可能那么快退烧。”
李嬷嬷走了,来接引她的方同身后跟了个人,凤锦蓉打眼一瞧,“林掌柜?”
来人面上却无多少惊讶,抬手道:“见过二姑娘。”
“你怎么在这?”凤锦蓉脱口而出。
“实不相瞒,二姑娘,我一直都是姑娘的家仆。”林掌柜躬身,“姑娘才是绸缎庄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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