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七察觉出不妙,急忙扶住了他,疾声而问:“你怎么了?”
霄衡低声道:“没事,你放心。”
话音未落,眼前金花乱冒。
莺七见他昏晕过去,脸色苍白异常,心头惶急,泪水刷的滚落下来,急忙伸手为他输送真气,但便如泥牛入海,无论如何竭力将真气注入他体内,都没有半分反应。
她一咬牙,将他抱起,快步向山下奔去。
她狂奔许久,夜色渐深,越来越不辨方向,只觉怀中男子身体冰冷,心头说不出的忐忑害怕,再奔出数里,再也支撑不住,一跤险些跌倒,双臂里的霄衡脱手而出。
她疾冲上前,将他牢牢接住,但那去势过急,带得她身不由己地摔落,两人一撞,霄衡的额角重重撞在她脑袋上。
莺七闷哼一声,就此人事不知。
醒过来的时候,却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小床上。
眼前玄青衣衫的男子独坐在桌旁,以手支颐,满脸都是倦容,正自沉睡,似是听到她醒了,睁开眼来,喜道:“莺七,你醒了。”
竟是师尊。
她忙问:“霄衡呢?”
萧君圭似笑非笑:“什么时候开始,我家女娃儿胳膊肘向外拐了?你师父费心费力地将你救回来,你倒先问别人。”
莺七老脸一红,拉住他袖子,软语道:“他救了我。好师父,他在哪?”
萧君圭笑道:“有趣得紧,为了问那少年的下落,居然叫起好师父来啦!”
莺七听他话语之中仍是不减从小到大对自己的调侃之风,愤愤将手收了出来,看着这姓萧的满脸揶揄神色,只想将“为老不尊”一词恶狠狠地甩到他身上,后者无视她眼中浓重的杀气,笑得一如既往地潇洒而欠揍。
犹未骂一骂为老不尊的萧某人,门外风声浓重,一头庞然大物随风扑了进来,一阵风似的扑入她怀里,亲昵不已。
那物铜铃巨眼,豹头环首,形象颇为狰狞,却还做出个乖萌神态,和它的长相相差十万八千里,正是小狴。
它多日未见主人,忡忡忧心溢于大脸,只恨萧君圭守在门口,不许它入内探视,只怕它吵到莺七休息。
它早已恨得牙痒痒的,若非从当年和萧君圭一战之中收获经验,大有自知之明,只怕就算明知这青衫人是主人的师尊,也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它在门外徘徊许久,终于等到主人醒来,兴奋不已,不等主人召唤,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莺七见它对自己又是亲昵又是担忧,感动道:“小狴!”伸手摸了摸它头,一把抱住了它,小狴嗷呜连声,淳朴的脸蛋上满是喜悦,在她怀里滚来滚去。
它只滚了三四圈,赵伯雍已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劈头问道:“小师妹,你怎么害得我师叔成了这般样子?”
他平时吊儿郎当,大是不羁,此刻脸上难得地笼上一层忧急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分外地端凝沉重。鬓前碎发飘扬,遮住双眼,他也无心重行束起,更可见这份忧急之情多么灼烈。
这让莺七由衷地觉得,这位赵师兄对他师叔的关怀倒真是出于肺腑之中,令人顿生感动之心。
她示意小狴乖乖坐在一旁,柔声道:“赵师兄,对不住。”
赵伯雍眉头一拧,脸上怒色勃发,怒道:“你同我说什么对不住?我师叔受了如此重伤,都是你这丫头害的。”
他急怒交加之下,一时却说不出话来,一把抓住她衣襟。
但刚触及莺七衣衫,他肩上蓦然一沉,一股难以匹敌的强横真气陡然压在他肩膀之上。
他知道必是萧君圭,回首望去,果然见到身后那青衫人懒洋洋笑道:“小兄弟,咱俩是酒中知己,关系着实不错,你没必要和我的小徒儿过不去罢?”
赵伯雍怒道:“她害得我师叔经脉尽断,几近废人,我还不能找她算账么?”
莺七越听越惊,站起身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赵伯雍满脸怒容,冷冰冰道:“我师叔何等高深修为,因你一朝而废,此刻仍是昏迷不醒。小师妹,我混迹脂粉场多年,像你这等祸水,倒还从未见过。”
这一番话说出来,她脑中轰然,心中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团,好半晌,向师尊道:“师父,凭你的神通,定能治好霄衡,我……我求你救他,可以吗?”
萧君圭一生之中,惯做潇洒人物,当年一人一剑行走江湖之时,当真是引百年之风骚,聚天下之青目,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未曾尝试过被人忽略的滋味。
此刻却被莺七忽视多时,见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明明早已敲定目的,却还尊重他的意见,装模作样问上一句,一时心内百感交集,既对这女孩儿还记得师父分外感动,又想拎起她来狠揍一顿,以实际行动教教她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百感在肺腑肚肠之中转了一转,他凝视莺七半晌,淡淡一笑道:“好。”
莺七只觉在他这一笑之间,似乎有凛冽无匹的杀气一闪而逝,不禁一惊,但一眨眼,又只见师尊笑如春风徐来,眼眸中波光徐荡,分明又是一派蔼然形状。
她疑惑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方才不过是幻觉,小狴蹲坐在地下,呆望着她摇头晃脑,傻笑得一派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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