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着绝食,可是她并不想死,总是无可奈何的要去喝水。
朝堂上的事情因为她身体的败落渐渐掌握在程洛手中。
她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可是在几个宫人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她一手教导的最完美的继承人也背叛了她。
一个嬷嬷如何能瞒天过海?
让侍从俯首,让太医闭嘴!
有能力的,自然是皇上。
或者说,是新皇。
再明白这件的事的时候,她一口血磕了出来,身体又衰败了几分。
*
这场仗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久一些。
程溦的生命力太顽强,打法又太不要脸,在有热武器帮助下,两军还足足磨了大半年。
最终还是南疆实在消耗不下去了,递了降书,和南明月的人头。
彼时程洛还是太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位实际上已是她囊中之物,可是女皇一日不死,她便一日都是太女。
众人都叹说她孝顺,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明白那是一种折磨。
女皇已经口眼歪斜,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先前那副尊严的模样,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在每一次程洛来的时候坚强的撑起自己的皮囊,争取不落的下风。
“你这个……逆女……”
程洛却只沉默着为她掖好被子,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平静看着她:“母皇,今日安好?”
嬷嬷上前一步,道:“用了些粥,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程洛叹了一口气:“母皇病的真不是时候,本该让您看看南疆那帮人俯首称臣的模样的,对了,母皇还不知道吧,南疆派人来议和了。母皇费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儿臣做到了,也算了了母皇的心愿,您说是不是?”
女皇指甲掐进被子里。
这些日子她就是这样折磨她的。
告诉她她有多失败,看吧,现在众叛亲离的下场,可是,是什么时候错的呢?
程洛像往常一样完成任务,忽然觉得一阵无聊,这时权力顶峰的模样吗?给她带来了什么呢?
或许,如果她当真做到这个位子的话会好一点吧……
女皇这会儿功夫气的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嬷嬷早就带人离开,留给她一室的静谧。
她却仍然不服输,尝试着坐直身子。
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身体的零件损毁,让她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完成不了。
身旁忽然插过一只手。
那只手的主人将她扶起来,帮她坐直好看清自己的脸。
女皇:“……”
是好久不见的程溦。
她早没了谋反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再也装不出先前的那副温文尔雅,眼神颓废,阴鸷,还有种玉石俱焚的恨意。
“好久不见啊母亲大人。”
她笑着说。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笑着坐在龙椅上不屑我的下场,可是这会儿看起来,你过得也不怎么如意吗,怎么,我那愚蠢的好姐姐,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女皇想叫,可是她的声音嘶哑,竭尽全力也只是像蚊子哼哼一样,没有办法让别人听到。
程溦半疯半癫,带着孤注一掷的执念,绕过皇宫内不引人注意的换岗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这里。
她以为会看见对她恨铁不成钢的母皇,却只看到了一个同样可怜可悲的阶下囚。
多讽刺?
“母皇,我一直很好奇,程洛到底是哪点让你看中,这么多年儿臣对您不够尊敬吗?儿臣不够努力吗?为什么您就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否定儿臣的一切努力呢?”
女皇别过脸,不去看那副让她恨之入骨的容颜。
程溦伸手捏住她的脸,硬生生把她掰过来跟自己面对面。
“我还以为程洛会对您有多恭敬。结果……就只是这样而已嘛?”
女皇闭上了眼。
另一个声音却忽然插进来:“因为你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啊。”
那人一身不起眼的宫装,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迈的嬷嬷。
却是秋月。
嬷嬷跟着女皇日久天长,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当初的事情,自然也知晓的像是自家的事情一样。
一个平素无比的真相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讲出来,程溦忽然就愣住了。
那些过往里的母慈子孝总归只是虚假的臆想。
她一面笑着,一面仓皇的流出眼泪,整个人狼狈不堪,她也没想着跑,毕竟如果她真的跑了也跑不掉,秋月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程溦忽然抽出一柄小刀,向女皇掷过去,她也不看有没有扔到,直直向屋中一根柱子奔过去。
一头撞死了。
秋月确认程溦是真的没气了,忽然转过头,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女皇看着那笑一怔。
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那个不怎么受她宠爱的侍君。
那是程浅的父亲。
一晃儿已是这么多年了……
*
程溦那一刀没刺到要害上,但到底也伤了女皇的根基。
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把程洛叫到眼前,然后递给她一张圣旨。
程洛狐疑的展开,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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