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夫人哪里还有病恹恹的样子,神采飞扬、眼若流波,眉间一点红痣衬得雪肤乌发。
夫人似乎比以前还要美了,纵然她见惯了夫人的相貌,也不由得呆立了片刻,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愣着做什么。”谢蘅温声道,“来,帮我挑一身衣服。”
平鹤这才醒了过来,赶忙答应了一声,往屏风内走去,从柜子里抱出了红漆描金的衣匣,放到了谢蘅面前。
一打开,琳琅满目的华服。
“这件。”谢蘅托着下巴,指了指一件芙蓉色留仙裙,再挑了一件似雾非雾的薄纱披帛。
“夫人是要出门吗?”平鹤忍不住问道。
“宫宴的帖子都送到府上了,不去怎么行?”谢蘅轻轻一笑,此时的陆峥只以为沈昭是个父不详的商门女。
背地里刚与公主互表心意,就从此也不踏进她房门半步。
年仅二十五岁的户部尚书啊,可笑他自以为简在帝心,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昭。
她有把握,会让陆峥永远忘不了此宴。
“为我更衣。”
“是,夫人。”平鹤的声音透出了几分惊喜,整个燕京都知道陆夫人有不足之症,大大小小的宴会几乎从未参加,就连圣上也多加体谅。
因此也有流言传出,陆夫人家财万贯,可惜呐,貌若无盐。
说到底,还是夫人怕商户女的身份给大人丢人了,可自家夫人,相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比起侯门贵女也不逊色。
当年嫁给大人时,还算大人高攀了呢,平鹤不自觉挺起了胸膛,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夫人在宫宴上如何艳压群芳。
…………
入夜,蓬莱池。
正值深秋,水边无数木芙蓉,像美人沾了露的胭脂。池内是翠荇香菱,岸上是蓼花苇叶,纤梗被繁霜压得摇摇欲坠。
一群华服少女倚在栏杆边赏着水中月,其中一个头戴玉冠,打扮成了一个少年郎,容貌算不上美,却胜在气质清幽,她便是泰元帝最宠爱的安乐公主。
“朝拜之时陆夫人也来了。”
“那你可知她生得是何等模样,是否如传闻一般貌似无盐?”
“苦了玉郎了。”
此话一出,贵女们用团扇掩住了笑意,眼睛却瞄着安乐那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安乐痴心陆玉郎,就连圣上也拿她没办法。
安乐置若罔闻,她好魏晋之风,推崇名士fēng_liú,自然不能如寻常女子般小性,父皇也称她为“半子”。
“她如何,与我何干?”
最先引起话题的定北侯次女讨了个没趣,让宫女端了盏果酒,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瞧着安乐。
“你也太失礼了。”阿姐在她耳旁小声说道,“招惹她干嘛。”
她抿了口果酒:“我就看不惯她那样儿。”
罗敷有夫,使君有妇。
偏生装得比谁都高贵,一提起安乐公主,就是诸多赞誉,即使她痴恋陆峥,也是发乎于情止于礼,至情至性。况且,那人还是陆家玉郎。
所幸陆峥不慕虚荣,不攀附皇权,在清流中赢得颇多赞誉。
“你还有理了?”阿姐气得掐了掐她的腰,隔了一阵又凑过来问道,“那陆夫人是何容貌?”
她偏头一笑:“真真是个美人。”
话音刚落,灯火阑珊里,行来一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绿鬓如染春烟,着一身芙蓉色留仙裙,华色含光。
尤其是眉间一粒红痣,艳丽得不可方物。
“嘶----”
多少人被其容光所摄,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怕是池里的木芙蓉成了仙,不然世间哪来这般殊丽?非狐即妖。
安乐也蹙眉细想,父皇又多了一个美人吗?如此容色,她拂了拂额间的一缕乱发,便是她,也是羡慕的。
从小她就明白在十几个公主中,论母妃不是分位高的,论家世不是最出众的,论样貌也不是最拔尖的。
好在她明白自己的优势,成了最受宠爱的公主,然而心里还是有根刺。
“那不是陆夫人吗?”
定北侯次女故作惊诧地说道,众人才如梦初醒,倒抽一口凉气,难怪陆夫人甚少出门,原来竟是陆玉郎金屋藏娇。
贵女们暗暗将安乐与陆夫人比较,可前者气质再好,与夺目的五官相比,也不免黯然失色。
安乐如芒刺在背,紧紧抿着唇,她知道有人想看她的笑话,她偏不如那些人的意。
不过就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生得再好有什么用?她安乐哪样不比她出挑,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谢蘅似乎没有看到众人眼里的惊艳之色一般,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这次的宫宴在行宫举行,规矩也比宫里要少,一路过来,倒能将行宫景色尽览无余。
蓬莱池边,身份最贵重的是应是被众人簇拥的安乐公主,谢蘅盈盈向她行礼:“拜见安乐公主。”
她并不担心安乐会驳她的面子,因为泰元帝最喜欢的就是安乐的明事理、知进退。
安乐藏得很好,上辈子安乐刺瞎了沈昭的眼、划伤了她的脸,可所有人像看不见似的,盛赞她的光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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