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亲政,奴才与鳌中堂怎敢越俎代庖?”遏必隆扶着弯刀站起身来,他的身高几乎是康熙的两倍,弯腰看向康熙时,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奴才等但求圣上专心政务,奴才等愿效犬马之劳。”
“只怕您把话说反了罢?您叫朕回去,不过是让朕做你们的木偶,配合你们演戏呢!谁替谁效犬马之劳还说不定!”
轿内的佟懿儿听见康熙这样说,心里敬他是条汉子,手心却也替皇上表哥捏了一把汗。
“奴才万万不敢!请皇上随奴才回乾清宫议政!”遏必隆早已被康熙气得怒目圆瞪,不由分说拉着康熙尚显细嫩的胳膊肘往回走。
“佟格格……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说话的是帘外一脸蒙圈的曹寅,现在康熙被遏必隆提溜回宫,只剩他们几个傻傻地在午门前干等。
“我问你,皇上给你的旨意是什么?”佟懿儿知道这年的五月鳌拜就该歇菜了,想做什么只管尽情做,还有两个月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去……去南海子放鹰?”曹寅困惑地望着眼前这个九岁小姑娘的眼睛,那眼神只有他母亲这个年龄的人才会有。
“皇上被遏必隆劫走了,那就你去----你替皇上去。”佟懿儿胸有成竹,非常笃定地说道,“将来遏必隆抗旨不遵是死罪,你临危受命、不畏强权就是功臣。”
“可是----”曹寅被佟懿儿吓得面无人色,“遏中堂、鳌中堂一定会吃了我的----”
“有皇上撑腰,你怕什么?”佟懿儿仍旧十分坚持,她拍了拍曹寅的肩膀笑道,“身为皇上的侍卫,胆子怎么那么小啊?”
“好----我……我去就是!”来自一个乳臭未干小姑娘的鄙视彻底激活了曹寅的自尊心,他闭上眼睛,拉着缰绳思索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佟格格请下车,奴才这就遵圣旨去南海子!”
“路上小心!”佟懿儿心满意足地跳下马车,情不自禁地朝曹寅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曹寅虽然看不懂,也笑着回了一个。
“这一天没瞅见你,上哪儿去了?”回到慈宁宫时已是晚膳时分。今日太皇太后特意留了塔娜用膳。当佟懿儿一只脚踏入慈宁宫明间时,太皇太后放下银筷,嘴巴耷拉了下来,“过来见过昭妃!”
“给太皇太后、昭妃娘娘请安----”佟懿儿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赶紧缩头缩脑走到桌边跪地请罪,“懿儿错了,不该私自出慈宁宫乱晃。”
“皇祖母,懿儿是小孩子,您别跟她计较了。”塔娜不愧是读三从四德长大的,满洲人的面孔下长着温柔淑德的锦心绣口,与她蛮不讲理的阿玛形成鲜明对比。
“起来罢,谢过你塔娜姐姐!”太皇太后原本就不打算真追究佟懿儿,如今见塔娜肯为佟懿儿求情,她知道今后佟懿儿若封妃这后宫应当也是和睦的,也就放心了。
“谢昭妃娘娘。”佟懿儿起身向塔娜行了蹲安礼,只敢低头看塔娜碧青色兰草袄袍上的图案,不敢直视塔娜的眼睛,更不敢直呼其名。一顿饭吃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食不甘味。
“启禀太皇太后,遏中堂来给您请安了。”遏必隆的到来使佟懿儿险些吓掉了手中的筷子,幸好坐在一边的塔娜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
“奴才给太皇太后、昭妃娘娘请安。”卸刀而入的遏必隆将满脸怒气带进了慈宁宫,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遏中堂有什么事吗?”太皇太后接过苏麻喇姑借来的湿帕擦了擦嘴,又拿起黄地万寿茶盏漱了漱口,方才不疾不徐地问道。
“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曹寅,这厮竟私自驾车往南海子放鹰,请太皇太后严惩!”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都是鳌拜、遏必隆的人,还没到南海子的曹寅半道上就被截回宫中了。
“不是私自,是奉了朕的旨意!”正当佟懿儿担心曹寅会把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招供出来时,帘后忽然响起康熙的声音。
“给皇上请安!”宫女掀开水晶帘,只见穿一身水蓝色暗纹袍子的康熙领着曹寅进来。除太皇太后外,众人皆向康熙请安。
“是朕许曹寅去的南海子,遏中堂你为何要阻拦?”康熙理直气壮,当着一屋子女眷的面,遏必隆不由面红耳赤待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奴才……奴才也是为您着想……”若是在乾清宫时,遏必隆还能仗着自己的太师身份压康熙一头,可现在有太皇太后在场,自己的亲闺女也看着,他除了额头冒汗,强行辩解外似乎无路可走。
“你不让朕去,要朕‘勤于政务’,朕也准了----曹寅是朕的玩伴,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侍卫罢了,他也不能去么?”康熙心里十分感激佟懿儿的急中生智,让他有理由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质疑遏必隆。
“能……能去----”遏必隆意识到康熙已经不是过去的康熙了,他感到一阵恐慌,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好了,我想这大概是一场误会。既然遏中堂已经认错,皇上就网开一面吧!”静默许久,太皇太后勉强笑着开口当起了和事老,“塔娜,快扶你阿玛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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