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的画稿显然只是信笔画来,却张张传神。
微笑的流光,害羞的流光,逗着阿魇的流光,青丝垂地的流光......说不尽的娇媚,道不完的柔情。
润雨不知何时已依偎到了她身边,解释道:“璇珠阁清冷,我闲来无事便画些画,这些年倒也成了习惯。只是终究没有名师指点,拙劣得很。”
“可是我连这么拙劣的画都不会画,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
“你不嫌弃璇珠阁的鄙陋,我便不嫌弃你的无才。”润雨嘴角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将桌面上的画稿一张张收好,放入抽屉。
流光见他纤长的手指一一划过画上她的眉眼,她的腰胸,好似他的手实实在在地摸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又是一阵心如鹿撞。她一边暗暗唾弃自己的不知羞,一边又忍不住顺着他的手指,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他的唇上,他的鼻上……
流光平时只觉得润雨好似一株雪地里的白梅,令人心生仰慕却又怕太过亲近以至于一身冰。,此刻却因着他唇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亲切起来,好似冰雪消弭,天地间都暖融融起来。
真的好想好好摸一摸这张脸,好想亲一亲这张脸。
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却见润雨已经收拾完了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已经伸到他脸上的手指。
“啊,昙花开了!”
金锞在前边没找到他家公子,匆匆回了璇珠阁,刚好撞上昙花绽放。他从未见过如此鲜妍夺目的花朵,顿时惊呼出声,倒是解了流光的困窘。
流光拿到璇珠阁的虽只是株袖珍昙花,比寻常植株要矮上一半不止。但开出来的花却不很小,花朵玲珑剔透,香味更要浓郁几分。
“赏花怎可无酒,公子,我去拿壶酒来。”
金锞拿的正是行聘那天天机府的回礼----百花村酿的果酒。当日林洛虽觉得这门亲结得不甚满意,但女儿终究是嫁定了,于是变把牡丹带过来的几坛果酒作为回礼送给了润雨,也算是娘家的一点念想。
流光原本只想看着润雨喝。但那酒香味太过熟悉,令她想起在百花村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觉间也同润雨一道共饮起来。
流光在百花村时虽常偷酒喝,酒量却不甚好。几杯下去便面色酡红,有些昏昏然起来。醉里挑灯看花,她瞧一会儿花,又瞧一会儿润雨,叹口气道:“我喜爱昙花,是因为我原本以为这世上最脱俗出尘的非昙花莫数,现在看来,昙花之美岂及闰儿哥哥万一。”
她醉眼朦胧,一双纤若无骨的玉手一会儿摸摸昙花,一会儿又伸过去,想要摸摸润雨脸颊。
润雨也有些醉意,见那手在眼前摇摇晃晃,心中一热,便握在了手里。
“闰儿哥哥干嘛不让我碰你啊?我们不是成婚了么?”
流光迷醉地笑着。在满室扑鼻的香味中,她看到她同她的闰儿哥哥穿着大红色的婚袍,在满室喜烛摇曳中拜了堂,成了婚,入了洞房,喝了交杯酒。
“流儿,你真的不会后悔嫁给我吗?”
“嗯?”流光好似忽然清醒了一般,杏眼带水,如星辰般明亮。她认真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后悔。”
润雨觉得自己的心情化成了一滩糖水,甜腻得无法收拾。就好像长途跋涉的旅人在荒野中喝了一碗又一碗苦涩不堪的咸水之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池甘泉。那泉水源源不绝,甜美得令他完完全全地沉溺进去,全然忘记了横亘在其中的许多羁绊。
“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了我如此多的不公,今日又将我求之不得的推到了我面前。”润雨将流光紧紧拥住,好似拥着他所有的世界。他的心里,眼里,再也放不下任何别的东西,只有这个醉意嫣然的小女人。
流光看着他的脸,忽然甜甜地笑了。
“闰儿哥哥,那我可以亲你了吧?”
话音刚落,润雨只觉唇上一温,那绵软柔腻的触感如闪电一般瞬间传遍全身。
他好像再也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任凭流光的气息将他密密缠绕。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甘心投入了蛛网的飞蛾,又好似溺水却不愿呼救的苦行者,明明知道自己陷了进去,明明知道有一万个不应该,偏又无法自拔。
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似乎下一刻就要夺路而出,附骥到身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对,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他的女人。
她身上散发着的幽香,与昙花的雅香,还有果酒的芳香,混合成了一种令人迷醉的香味,销魂蚀骨。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却又不愿意推开这个女人获得一丝清凉。她明明也很热,在他心里她却好像晚春的一缕风,盛夏的一碗冰,令他难以舍弃,如痴如醉。
书案上的蜡烛在灯罩中“啪”地爆响,烛光暗了暗,跳了跳,又在须臾间明亮了起来。
书案下的人儿青丝委地,肢体交缠,忘却了恨与仇,只剩了爱与情。
还有那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欲。
唯有悠然绽放的昙花无言见证。
第22章 不欢而散
早春时节的风光最是醉人。
如烟般飘逸的柳枝,如雾般柔美的花丛,一切都轻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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