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本来面目成了真正的夫妻,怎么反而对枕边人瞒了个彻底?大帝这样做,得不偿失。
可大帝的旨意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大帝说要如此便如此,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许看不着他的长远打算,始终无法揣测圣意,唯一能做的,便是将眼前事办妥了。
望着眼前笔直的御道,桂九冲袁出道:“金舆已至龙华殿,这药是不可能再续上了。娘娘一人知晓倒也无妨,文武百官皆在等候御驾,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我等严正以待竭力补救吧。”
袁出遥望殿前立着的温润如上好青瓷的男人,道:“有薄相在,定是无碍的,只要熬过了立后大典,一切好说。”
再没工夫低声私语,因殿前等候的文武百官已跪地齐声高呼万岁。这声势比之陛下去岁末回长安城时又有不同,那时君臣初见聊表心意,这回山呼万岁普天同庆。
整个龙华殿广场上跪着的皆是大秦的栋梁,除此之外最多的便是齐齐整整摆了一盆又一盆的名贵牡丹,各色品种皆有,各色花朵乱了人眼,仿佛听候圣旨,齐刷刷一夜全开了。
大帝先下的金舆,眯着眼望了望跪地的文武百官,还有薄相费尽心思说送来就送来的万千牡丹,这才回身,唇角微勾起,伸出长臂亲自去牵金舆内的皇后。
无人敢抬头瞧,无人敢开口说话,只静静等候大典开始,偌大的龙华殿前广场,只能听见风吹过苍狼白鹿旗帜的声音。
今日是个好天,日光炫目、炙热,金舆华盖下却一片荫凉,百里婧纤细的手掌进了他的手心,被他牵着走下了悬空的金舆猛婿。
与上回成亲不同,她的眼前无大红盖头的遮挡,一览无余。借着他的力道稳稳踏上实地,相信他的力道,不再惊讶于他掌心的微凉。
她是新婚,又不是,她第二次嫁给同一个男人。
步下金舆,目之所及,是陌生的拔地而起的雄伟宫阙,大气磅礴,巍峨严整,与盛京宫阙的温婉细腻截然不同。殿檐四角的大小神兽坐镇四方,冷冷睥睨着天下苍生,这初夏的日光照在其上,也不能消减那冷凝肃穆之感。
连龙华殿上空碧蓝的天也一样陌生,比之江南,越发空阔渺远。
殿下,着大秦暗色朝服的文武百官跪地而拜,万千的牡丹开满整个殿前广场,以整齐姿态缤纷颜色雍容绽放,这心意如同当初在“有凤来仪”放飞的蝴蝶翩翩,拙劣的、愚钝的坦白心思。
百里婧偏头仰望着身边的九五之尊,他也垂眸望着她,与“墨问”毫无瓜葛的一张面孔,周身气质皆是大秦皇帝专属,她此生都不可能再认错。初升的日头恰好照在她和身边人的衣带上,玄色的龙袍凤袍顿时蒙上一层金色,像是隐晦的涩涩希望。
她的手指收紧,以拇指轻扫过他的指节,微微绽开笑意,大秦皇帝的黑眸含笑,里头有她还有灼灼日光,用了些力道带起她的脚步,与她一同走上织锦的红毯。
一层一层,一阶一阶,步伐平稳,丝毫不乱,直至走过文臣武将,走过阁老亲王,走上九五之尊的至高位置,侧转过身的那一刻,百里婧的眼眸不由地微微一眯——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文人骚客写过的诗篇里的场景,百里婧不曾在盛京皇宫见到,也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壮观。长安城的宫阙以高地为基石,登上九重龙华殿,便可将整座长安胜景尽收眼底,这等震撼,直击人心。
百里婧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万千情绪,她随他走上九五之位,一同俯瞰壮丽河山,才明白从前他的眼底何以能那般寡淡静默与世无争——唯有身居高位历经风雨淬炼一无所惧之人,才会连伪装也不露痕迹。
她微微侧头仰视着他的侧脸,他刀削斧砍般的面容不苟言笑,唇角微抿,睥睨天下。
西秦大帝盛名远播的那些年,他远在长安宫城的那些年,历经的荣耀与尊贵、风雨与坎坷,她通通一无所知。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牵着她轻巧巧走到他的身边……
哪怕她曾贵为大兴公主,也曾受万人错爱荣耀一时,可她在此刻竟自惭形秽,她何德何能可站在他的身侧?她对大秦陌生之极,对他无一丝宽厚,他因了什么选定她不肯放手?
作为墨问的他被动承受她的自暴自弃任性妄为,可作为皇帝的他有整个天下的女人趋之若鹜,他想找一个美貌年轻智慧的女人太过容易,不,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容易。
并非她长着一双势利眼睛,她只是有了自知之明,看清了如今的情势和她所处的位置,看清了他和她之间横着的诸多沟壑。无关怯懦,只觉得不当如此。
“小心肝,专心一点。”身边人注意到她的凝视,视线微垂看向她,眸中有她才能瞧见的冰雪消融。
她回握他的手,正视前方,在这种时候,她只能跟着他走。
“众爱卿平身。”空阔辽远的声音,帝王的腔调淳厚低沉,不怒自威。
“谢主隆恩。”群臣叩首而拜,随即站起身来。正如大帝所料,人人都想知晓皇后的来历,虽然圣旨一早有了说法,指这位皇后出身白家,可他们到底想一看究竟。
然而,无人敢抬头直直地去瞧,皆是低垂着眸子静候。偶尔有人偷偷瞄上一眼,又立马收回目光,穿着一身玄色凤袍的女人,只看一眼无法识得她是谁。
但唯一可确定的是,并非那位养在深宫十余载的准白鹿娘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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