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的儿童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的孩子,我的侄子。”
“她为什么要杀这个孩子?”
“有传闻这个孩子是我的,她想报复我。”
……
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讯问耗尽了程西所有的j-i,ng神和体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弱,额前的刘海不断滴落汗水,律师谨慎地递上s-hi纸巾给他抹了把脸,那张严正、森寒的面具褪下后露出倦容。
但这还只是开始,他心想。
车子的空调开得很低,程西打了个哆嗦,秘书眼明手快地把风口关小。程西蜷在座位上,他觉得不舒服,嗓子又干又热,咽口水的时候有点疼,身体骨子里很冷,皮肤又是烫的。也许发烧了,他迷迷糊糊地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保温杯,热水从喉咙滑入食道,温暖了他的胃。他一边叹气一边闭眼养神。
“回家吧。”他低声呢喃:“给我一片日夜百服宁。”
秘书不忍心:“需要打电话给李医生吗?”
程西摇头。接下去的路程他没有再说话,直到踏进自己的卧室。女佣接到秘书的命令,把所有孩子的玩具用品都收拾走了,卧室干净温暖,看不出破绽。程西倒在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就这样他还哆嗦,女佣试探他的额头,烫得吓死人。
“桥桥呢?”程西扁着嘴巴,露出委屈的表情:“我要桥桥,为什么她不在?”
女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心里害怕,这屋子里挤了三个死去的灵魂。
程西梦见了他心爱的女人。她作学生打扮(他们就是学生时期认识的),坐在草地上苦恼地抱着原文书查资料。他们俩学习成绩都不好,整天只知道玩,所以一到要交作业的时候最头痛。程西曾经买枪手给自己写论文,结果被发现抄袭,差点给退学。系里罚了他做公共劳动三个月,留校观察半年,桥桥每天大清早起来陪他扫厕所。两人趴在马桶旁一边笑骂一边铲香口胶,后来有段时间每次他们在浴室办事都能拿这段患难开玩笑。
程西觉得很抱歉,他没脸见她,可是他实在是太想念她了,他宁愿跪在她面前磕头。她拥抱他,只是不说话,程西想她可能是刚刚洗完澡,她的头发和皮肤上都蒸着热气,摸起来温暖又潮s-hi。她用指甲把程西的手掌划开,血流出来,但是他不觉得疼,伤口处的皮r_ou_外翻,像两瓣薄薄的嘴唇开在他的掌心。
然后他醒来,浑身虚汗。烧退下去了,额头是凉的,胸口也是凉的。
“那只小蜥蜴呢?”程西问。
女佣摇头:“他没有回来。”
程西皱眉:“去找,别出什么意外。”
裴元不在学校,不在程宅,也没有回叔叔婶婶家。裴元开车去了贸易行快餐店。
二楼的房子在爆炸后没有来得及修复,整体被封,破碎的窗洞像一张狮口。程西揭开封条推门而入,在床边找到了坐着的男孩。他不是个活人的样子,皮肤在日光下是透明的,头发的颜色又轻又浅。按照事发时间倒推,他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进食进水了,程西甚至怀疑连睡眠都不曾眷顾过,他嘴皮干枯脱裂,眼角血丝密布,额角的伤口有的地方结痂,更多的地方则发炎化脓。天气还没有完全凉下来,再过几天皮肤就会溃烂。
程西心有愧疚:“阿元,我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他递上一瓶矿泉水。
“找到他的遗体了吗?”
程西沉默了。裴元等了一分钟,把矿泉水瓶接过来打开,一边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无声地流眼泪。喝到一半水呛在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他扶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张嘴吸气,好不容易把那口水咳出来,眼泪鼻涕汗珠糊了满脸。程西掏出手帕来给男孩擦拭,他想,到底是个小孩子。这个念头出现在程西的心里,竟然有些欣慰。
“为什么你不哭,嗝,康康没能保住,你也很难过吧?”
“嗯。”
“你以后还可以有宝宝的,嗝。”
“康康是我唯一的孩子,以后也会是。谢谢你一直照顾他,你是个好哥哥。”
裴元哇地一声痛哭哀嚎,他哭得惊天动地,哭得气势磅礴,哭得轰轰烈烈,程西不知道他这样虚弱的身体情况怎么还能挤出如此大能量。程西有点感动,他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哭,不能为自己的朋友哭,外人会看出破绽,但裴元能为他哭,能为所有人哭。多么痛快,多么幸运。
程西牵起男孩的手下楼,让秘书把家庭医生找来。裴元在楼梯上突然往前栽,差点滚下去,程西扶了他一把,男孩看起来很迷茫。他感觉自己在坠落,从丹拓掉下去那一刻开始,他就总是产生这种坠落的幻觉——两脚虚空,即使踩在地上也不踏实,世界就像地震,所有的土地都在晃动,不断塌陷,不断深坠,永无止境。他拼命地摇头,把幻觉从身体里甩走。
程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裴元出神低喃:“地板在晃。”
程西看看脚下坚实的水泥地,突然意识到严重性。
他试探性地问:“裴元,你还活着,你知道吗?”
裴元表情呆滞,良久他微微点头。
第17章 念稿子可以,假哭不行
五年后。
汇报厅的空调开得很低,裴元刚好坐在风口下面,头皮吹得发麻。但讲台上站着倪光南*,他还多花了一百块钱才在bbs上换到入场券,早退太可惜了。
隔壁有女学生拍他的肩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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