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二武要死掉了,二武这样冲进去,一定会被那些疯子活活打死。
楚珣神智昏乱不知所措之际被人拖着走,他想去救传武,却被几个人团团包围,拦住。
楚珣抬起头,喃喃得:“你们,干什么?”
拦住他的人一身灰色便衣,身形高大,面孔肃然却又十分镇定:“小珣,别怕,跟我们走。”
楚珣:“……”
楚珣认得对方,这人不是来大院里跟他爷爷下棋的贺叔叔吗?这人咋会在这儿?
楚珣不想跟这帮人走,他揪心二武,他还要去找二武。贺诚这时捏住他的肩膀,快速说道:“小珣你哪也不能去,太危险,叔叔带你撤离。”
一条粗壮结实的手臂从后面勒住楚珣的脖子,楚珣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块带有浓烈味道的手帕掩上他的口鼻,让他在剧烈挣扎数次之后浑身绵软,失去了意识。
他被拖上路边一辆小客车,车门迅速阖拢,车子启动。
这一小撮人行动迅速,手法极其熟练,对付楚珣一个半大孩子不费吹灰之力。车子两侧临时涂有“xx大学”的喷漆,车前挡风玻璃还挂着书写潦草的白色横幅,用以伪装身份。
贺诚手下一个戴着眼镜书生模样的年轻特工,从副驾位探出头来,对路上设置障碍的人不停喊着:“我们是x大的车,我们去广场的!”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急速飞驶,绕道兜了一圈儿,开回西山军区……
楚珣那晚在持续不断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中度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就是过分担心传武,已经深深地陷进去,离不开这个人。
他在被窝里发热又发冷,汗水淋漓。
他梦见传武在暴乱的人群中浑身浴血。传武还穿着那件跟他肌肤相亲过的球衣,身上余温犹在。
整条西长安街上陷入火海,所有的建筑物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满目疮痍。
尖锐叫嚣着的车轮从他脑子里碾过去,反复地碾压,撕扯他的心。
他梦见传武的身影遥遥地出现在路的尽头,他拼尽全身力气朝对方跑过去,然而无数凶恶的人挡在他面前,阻挠他们。霍传武的脸被浓重的血色玷污,从他的指尖飘走,离他越来越远……
之后的那天早上,楚珣终于得知,昨夜在外遇险的那拨人,都回来了。
高秀兰把儿子从湿漉漉浸透汗水的被窝里拽出来,紧紧抱在怀里,又爱又恨得,狠狠捏了几下楚珣的脸和胳膊。
“你吓死你妈妈了!”
“吓坏我了你!”
“你以后再这样,再这样乱跑,妈妈不要你了!知道了吗?!”
楚珣妈妈眼神愠怒,眼泡红肿像两颗大桃子,明显是哭了一宿。
楚珣被他妈妈反锁在屋里,连房门都不许出。到了饭点儿他妈妈开门给他送饭,然后再将门锁上,到下一顿饭再来。
楚珣扒着窗户,跪在窗台上,往霍家住的那栋楼张望,拼命敲窗户想让对方注意到他。
整座大院笼罩在黎明的苍茫雾霭中,硝烟未尽,空气凝滞,气氛不寻常的沉重。
家属宿舍区的人群慢慢围拢过来,大家都说不出话。
楚珣看到了霍传军霍传武哥俩。
霍传军头打破了,坐在地上,白衬衫扯烂,只穿贴身的跨栏背心,深绿色军裤看不出本色。冷硬瘦削的一张脸上,一双浓重的眼像嵌在眼眶里的两块红斑,布满血丝。
霍传武手里还拎着昨晚那根棍子,死死攥着不撒手,仿佛那根棍子已经长在他手心里,成为他手臂的一部分;他要拿着防身,要跟人拼命!他额头的血迹已经干涸,两眼发直,站在场院正中,站得像一根顽强的木桩。
“二武?”
“二武!我在这儿!”
楚珣隔着窗户拍打,喊人。
他心疼二武,心疼坏了。昨晚要不是让人半道捂着嘴迷晕扛走了,他绝对不会离开传武,两个人一步都不分开,哪怕是枪林弹雨。
霍传武一动不动,仿佛完全听不到楚珣喊他,两眼直勾勾的,眼神冷漠,身心俱疲。死里逃生命悬一线的危难让他恍惚,亲眼目睹的人性残暴在少年人心中刻下一生都难以消弭的暴力创伤。他原本不该在这个年纪亲身经历这一切,一切都来得太早。
楚珣视线遥遥地一扫,嘴巴微张,震惊地看到场院中央横了一副担架,一袭白色床单卷裹着担架上毫无生气的人。
天空阴霾,飞鸟哀鸣而过。
霍传军呆呆坐在地上,胸膛一恸,痛苦得突然大吼失声,“啊!!!!!!!!!!!!”
四周坐了一地的警卫连的小战士,全都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霍传武没哭,没掉泪,可能是已经懵了,从没见过死人,都不会哭了。
“咣”得一声,传武手里的棍子终于脱手,掉在地上,那一瞬间仿佛精神崩塌的声音……
大院里左邻右舍后来慢慢说起当日的情形,这一场成为所有大院子弟兵刻骨伤痛的劫难,究竟谁是谁非,很难再说得清。
事先有人向军委高层告密,说霍家教唆子女反动,霍云山家的大儿子参与反革命暴动,与广场激进分子混在一处,而且拍到一系列照片,证据确凿。
霍传军当年也不过十七岁,还是学生。而且,他并非军人,无需严格遵守部队纪律。
打小报告的人也是盯上霍师长,明显故意找茬。
霍传军性情刚硬,热血青年,与身旁许多年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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