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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要当哥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楚修哲那时才四岁,他和爸爸一起站在产房外,紧闭的门和亮起的灯。爸爸着急地在门口兜圈,他就愣愣地呆着,他在想,自己要当哥哥了?妈妈生下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呢?童话中的长兄对弟弟妹妹都是很照顾的,所以他也会成为那样的哥哥吧。家里有了两个孩子,自己就要把东西都分一半,自己身后也会有个小跟屁虫。楚修哲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又傻笑着,他期待那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是男孩子!”护士从产房里出来宣布道,她的额头上都是汗,口罩遮住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但楚修哲直觉她是笑容满面的。爸爸问了大人是否平安,得到了护士肯定的回答,他欣喜若狂。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躺在保温箱里,全身黑红黑红的,皱巴巴的。很小,小的就像幼儿园女孩子玩的娃娃一样,脸上肉嘟嘟的,头发又细又少,显得像铁灰色,服帖地靠在脑袋上。对这个弟弟,他满脑子就想着:他怎么这么小?这么丑?可是一种爱怜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他很想抱起这个婴儿,去亲吻他柔软的脸蛋,柔顺的头发。
他丝毫没有察觉,父母分割了一半的爱给了弟弟,而他痴迷于他的小弟弟,一天天长大,皮肤也变得白皙,像布丁一样诱人可口、吹弹可破。父母也乐得这样,一般大的孩子可能会因为关注变少而脾气有那么一段时间变得不好,可是楚修哲完全不会这样。他喜欢把手指交给弟弟,看弟弟无意识地抓紧,就像那是救命的稻草一样,被抓的紧紧的,仿佛那就是一切。
“叫他什么名字?”妈妈问,小弟弟在她的怀里睡得安详,她有力的臂弯那么可靠。产后的女人带着点虚弱,可她脸上都是笑意,她喜欢这个孩子,当然,两个孩子她都喜欢。
爸爸正在翻着字典,楚修哲伸手把弟弟不自觉放在嘴里吮吸的大拇指抽出,然后拿纸巾轻轻地擦了擦上面的口水。爸爸又是高兴又是烦恼,说:“‘思’字听上去太像女孩子,‘宇’字不够响亮。”
楚修哲嗅着弟弟身上淡淡的奶香,说:“可以叫楚修明吗?”因为书本上太多的“小明”,让楚修哲也很想在现实中叫一次“小明”,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父母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可行。他的弟弟的名字,是幼年的他给他取的。
然而他从未叫过弟弟“小明”,那只不过是孩童的稚嫩,他早早就忘了这回事。
可是这时候他想起来了,他握着弟弟的手,那手又凉又软,手指微微蜷曲,主人正在熟睡,不能回应他。就像很多年前的很多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轻轻地握着弟弟的手,那手很小,但他自己的手也大不了多少。只是轻轻地握着,就有一种使命感,一种责任感,他作为兄长的本能就会激发,他喜爱他。楚修哲看着弟弟手上的拘束皮带,心疼得都要流出血来,他回过头,对站在身后的医生说:“解开。”
医生摇头道:“为了病人的安危着想,拘束是必须的。”
楚修哲忍着火道:“什么安危?”
“他一醒来就有狂躁的症状,还好有拘束,不然他就下床打人了。”医生摊手道。
楚修哲往后一倾,从凳子上站起来,面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都在颤抖:“我弟弟是抑郁症,他不是狂躁……而且他的腿已经废了,他不能走路!”内心的惶恐,他说不出口,他难以想象在他拍戏的这段时间,楚修明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面对雪白的环境,会是什么感觉。
医生错愕,道:“病历上没写啊。”
“淮冬!!!”楚修哲愤怒地喊道,躲在门外的经纪人吓了一跳,正要拨号的手不得不停了。“你他妈你是怎么做的公关?”楚修哲扯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外面拖进来,“你让我弟经历这些?你他妈你跟他一样被人像狗一样拴着在这里待一天?我弟不是精神病!”这个在全国形象颇佳的青春偶像,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爆了粗口。
淮冬理亏,弱声道:“当时紧急……”
“紧急?你把我丢到片场后你做什么?我拍戏你做什么?你跟老子一起拍戏?”双眼赤红,他英俊的面容变得像夜叉一样扭曲,淮冬产生一种自己会被杀掉的感觉,他心虚得要命,所以他不敢反抗。医生拉开了他们,说:“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可是令弟确实有狂躁症状。”
“那是因为他不安。”楚修哲甩开了淮冬,就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不要随便让他一个人待着,他会害怕。”
医生看了一眼护士,护士缩了缩脖子,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她确实没有看护病人。可是,这个病人家属……大晚上还戴着墨镜,是什么情况?她小心翼翼地带着疑惑去看,越看越觉得面熟,可是楚修哲没有给她足够的机会,他一指病房门,说:“你们走,让我和我弟弟待一会儿。”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尴尬地离开了,淮冬整理了一下衣服,面色也不好。虽然知道楚修哲对弟弟的爱护真的是到了癫狂一样的境界,可这还是第一次,他对自己也撕破脸皮。门关上了,楚修哲再一次坐回了凳子上,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像在压抑着莫大的痛苦。心脏剧烈地跳动,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痛苦像海潮翻来滚去,绞得他将要四分五裂。强忍着眼睛的酸意,楚修哲颤抖着双手去给弟弟解开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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