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梦和尚与水云道士常年游戏人间,场中倒有不少人是与他们相识的,一时议论纷纷,却是惊讶多于激愤。周子峻一听那和尚说话便已知不好,待得那道士言明,心中更是连连叫苦,心道那和尚道士的尸体我分明是亲手埋好了的,怎地却被白家堡的人找到,他二人虽中毒在先,却终究是死在况先生剑下,但这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说来也无人肯信,却要如何是好?
只听白苍梧道:“诸位英雄还请稍安勿躁。听白某一言。少林武当乃是苦主,我白家堡亦是受害者,苦心大师与一清道长的心情白某很明白,却不知陶大先生与宋大侠、桑女侠有何看法?”
那一直专心低头抠脚的大汉头也不抬,只哑声说了两个字:“该杀!”
桑垂虹看看丈夫,宋平川神色不变,淡淡地道:“白堡主说当年与今日两桩公案,当年旧案自不必提,今日这桩,白堡主既然早有论断,又何必再来问我夫妇呢?”
白苍梧道:“听宋大侠的意思,难道是认为白某对此事评断不公?那数具尸体你都是看过的,死者要么死于剧毒,要么死于剑下,宋大侠若是认为白某有失偏颇,好,便请宋大侠亲自问上一问。”稍稍一顿,道,“把人带上来!”
他这一声不大,却震得周子峻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只见东边人群让出一条道来,四个黄衣男子带着一个白衣人缓步而来,却不是况中流是谁?
数日不见,他看上去却并没什么变化,只面色似更苍白了些。白家堡看上去确实没有亏待他,只见他衣容整洁,身姿挺拔,神情淡漠,若非行动间手铐脚镣叮当有声,哪里像个前来受审的犯人,分明更似个眼高于顶轻易请不来的贵客。
黄泉谷百毒药王之名此会之前自是早已又在武林中传开了,但见了真人,众人仍不免大感意外。有些年长认识况中流的暗中讶异他与当年相比似乎并没多大变化,只闻其名不曾见过的年轻一辈则是惊讶于这传说中的名人竟不若想像中苍老,有些便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周子峻身边一人便道:“怎么这‘百毒药王’这般年轻,瞧着年纪倒和我那邻家嫂嫂差不多。”那老肖道:“听说但凡神医都养生有道,懂得驻颜之术,这‘百毒药王’自然也是。”旁边诸人纷纷点头称是。而有些受过他恩惠的如文成德兄弟倒也罢了,踏月公子却是忍不住朝周子峻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心想怪不得那少年甘冒大险也要救他,原来……嘿!换作是我,怕也是舍不得的!但要以命相挣……其时他身边带着四名姬妾,感念之时左右一望却又不禁犹豫,心道到时再想也不迟。
况中流显是身上有伤,行动间并不若往日利索,但他掩饰得极好,旁人只道他行动不稳是受制于镣铐,却是瞒不过周子峻的眼睛。他心知况中流性情高傲,这般跛行于大庭广众之下于他已是极大的羞辱,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恼怒,心道有朝一日定要这白家堡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突听师父周冈叹了口气,低声对妻子道:“夫人,我觉得咱们子峻没戏。”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师父所言何意,只听师娘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峻儿,我之前只当你说不介意他是否对你有意是哄你师娘莫操心的,如今看来,原是你有自知之明。”周子峻这才醒悟过来,虽是心中忧愤,却也不禁被师父师娘逗的一笑,心下稍定,凝神看事态发展。
其时况中流已走到台上在左首站住,他神色冷淡,见得宋平川夫妇亦不动容,宋平川亦是同样,倒是桑垂虹脸上闪过些愤愤之色。
只听白苍梧道:“况中流,当日`你在灵山之上杀师灭弟,滥杀各派门人,亏得灵山剑圣为你作保,恳请各派不要追究,你又立誓终身不出黄泉谷,各派方才放了你一条生路。为何十三年后你要破誓重出,杀害少林武当弟子并我白家堡门人?今日天下英雄在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人家说我白家堡姿意妄为、滥用强权以势压人,冤枉了你!”最后几句,自是说给宋平川听的。
况中流冷笑一声,傲然道:“我破誓重出,那又如何?你白家堡的人是我杀的,那和尚道士也是我杀的,那又如何?杀便杀了,难道你还指望我救活他们不成?说这些废话作甚!”
他这话一出,白家堡诸人自是怒形于色,那武当派一清更是怒不可遏,自座上一跃而起,叫道:“好!你既坦承无误,我便杀了你为我师侄报仇!”“呛啷”一声拔出长剑,一剑朝他当胸刺去!宋平川站起身来叫道:“且慢!”那一清似是早料到他会阻止,“嘿”了一声,手腕凝住不动,剑尖却仍指在况中流胸口。白苍梧咳嗽一声道:“宋大侠有何指教?”
宋平川却不理他,只向况中流道:“你既已在十三年不曾出谷,突然违誓离开,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况中流脸色一沉,却并不回答。宋平川便又道:“你与白家堡无怨无仇,与那少林武当更是向无瓜葛,以你的性格也不屑主动惹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况中流仍是冷着脸一言不发。那一清道长却是听不下去,冷笑道:“他不会主动惹人,宋大侠这意思,是我武当主动去招惹他了?是了,还有少林与白家堡弟子。”
宋平川淡淡地道:“无梦大师与水云道长已殁,这其中缘由我们自不可知。但白家堡因何与况中流起了冲突,想来白堡主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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