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准备著。新城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或者说,天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东京。不过关於他的消息真的是一直都没有,就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了合夥瞒著他似的。无论是他还在,亦或是他已经走了。
其实只要周四去他的课堂上看看就能知道答案了。天籁心里明白,但是就是像害怕什麽似的,一直都没有去。
於是日子终於到了这一天。这是天籁在日本的最後一个晚上。过了今夜,他就会坐上飞机,飞向那远在北美等待他的情人。
英华高中话剧社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麽热闹的场面了。不,应该说,从两年前那件事以後,英华高中就再也没有这麽热闹过。小小的剧场里挤得满满的都是人,里面的站不住,外面的进不去,推推搡搡得好多地方都打起来,负责场务的同学拦都拦不住。终於,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於是一声令下,一群人涌上舞台搬了道具就往体育馆冲,年轻的社员们吓坏了,急急忙忙赶过去,到了之後才发现,原来那边早有人给他们摆好了舞台,热心的同学们把道具原样小心翼翼地放在舞台上,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宗介他们马上就想起了那年演《幽灵城主的女儿》时候的事,忍不住相视一笑。
“果然我们的台柱子还是台柱子啊。”
没错。要想衡量一个人在学校的影响力有多大,只要看他告别时候的那场演出有多少人捧场就知道了。虽然理事长极力打压,但是真相永远会在年轻的心灵间口耳相传。於是天籁真野的最後一场演出,真的几乎附近所有的人都来了。这里有他昔日的同学们──
“小真!加油!!小真!加油!!”
“天籁同学!我们永远支持你!!”
还有现在学校里的仰慕者──
“天籁学长!加油!”
“天籁学长我爱你!英华之宝数第一!”
还有从好远的地方赶来的他的国中同学们──
“天籁!看得到我吗?!我是高岛啊!”
“我们特意来看你咯!真野!这里这里!!”
甚至还有他兼职过的超市的店长,租过房子的房东一家──
“天籁这孩子一直都这麽拼命啊!”
“妈妈,你说我把我们从北海道带回来的巧克力送给天籁哥哥,他会喜欢吗?”
但是这一群人中,独独没有出现的人,
是新城润。
“谢谢各位的光临!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保持安静,手机请关掉,演出过程中请大家不要随意进出。谢谢大家的配合!”
宗介恭恭敬敬地站在舞台中央向体育场里所有的观众们弯腰致敬,体育场里顿时响起如潮的掌声,宗介微笑著鞠完躬,退到帷幕後面。
然後掌声退去,音乐响起,终於拉开了帷幕。
“真野,真野。”
舞台後面,小南推了推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看著观众席的天籁。
“嗯?”
天籁回过头看著她。
小南咬了咬嘴唇好像想说什麽,但是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只说了一句:“要上场了,加油吧!”
就跑掉了。
果然被她担心了吗?
不行,这是最後一场演出了,大家都花费了那麽多苦心,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振作!
天籁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後绕过後场,准备上台。
☆、(8鲜币)第五章 14
宗介和一个学弟从舞台上退到幕後,观众席上马上响起如潮的掌声。宗介拍了拍天籁的肩膀,天籁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後迈开脚步,走上舞台。
小南亲手缝制的衬衫白得如同初雪。那十六世纪的英国绅士特有的翩翩风度,和天籁自身所带的淡淡的忧郁气质结合得完美无缺。忧郁的王子慢慢地走到舞台中央,高高地向著观众席举起手来。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经典的台词一出,满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籁真野一个人身上,剧场顿时安静得如同真空。
“究竟怎样才更高贵?是去忍受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把它一扫而空?”
“去死,去睡,就结束了。如果死亡真能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ròu_tǐ所承受的千百种痛苦,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去死……去睡……去睡……”
天籁的声音宁谧而沈郁,悠扬而清晰,仿佛一只在冰湖上顾影自怜的天鹅,又像一个漫步在冬雪中的诗人,惨白的容颜上写满世间的绝望和沧桑。
“也许会做梦!唉,这就麻烦了,即使摆脱了这尘世,可在这死的睡眠里,又会做些什麽梦呢?真得好好想一想……”
缓和下来的声音带著一种如轻烟般缭绕的温度。王子伸出自己雪白的双手,纤长的睫毛颤抖著,无比哀愁地看著那几近透明的皮肤,突然下定决心似的猛地一甩。
“就是这点顾虑使人受著终身的折磨!谁甘心忍受那鞭打和嘲弄?受人压迫,受尽侮辱和轻视!忍受失恋的痛……苦……”
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脯突然哽住,好像被什麽词卡住了喉咙似的,越是拼命想吐,越是吐不出来。
天籁心里著急,脸上发烫,却怎麽都发不出声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滴泪静静地落在雪白的袖子上,像雪一样化开了。天籁身上猛地一抖。他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投入得太多了,不得不抽出来,快点忘掉,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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