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辰一动不动地听着少年摔东西的动静,知道他难过,可他更失望。连日来临睡前怪异的失重嗜睡感让他渐生疑虑,大概是深厚修为助他挨过了药性的控制,终于能保持一丝清醒。
当他说出身体不适时,对方焦急担忧的心情是那样真实急切,连药量似乎都酌减不少,给了沈思辰一丝宽慰。希望他只是恶作剧,出去玩一圈很快就会回来的。
然而,现实却让他如置身冰窖,寒心彻骨。
这不是他的人,虽然爱闹爱发脾气,心情不好还会牵连无辜,但绝不会是冷漠杀人的所谓夜侠。
屋外噼里啪啦一阵喧响后,终于恢复死寂。随后沈思辰嗅到渐浓的血腥味,少年走了进来,听上去脚步漂浮凌乱无章。
少年没有再来闹沈思辰,直直瘫软在床上,血流不止的手臂开始抽搐。静心决越念越乱,不知不觉握紧双拳指甲陷进掌心,抠出道道红痕。
终于,沈思辰忍不住起身,翻出许久不用的绷带药汁,出门到已经破落不堪的院子打一盆水。
流血过多,手指已经冰冷,触及湿滑血腥沈思辰心生无奈,认命地为薛洛璃清洗,上药,包扎。刚刚有些意识飘忽的薛洛璃,睁眼看到沈思辰平静的脸,本能的就要抬手。
“别动。”沈思辰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淡然道。
薛洛璃觉得一点也不疼了,心里那株名为希望的火苗快要湮灭时有人及时的让他重燃起来。
乖乖地让沈思辰把多灾多难的手重新包成一只粽子。眼看对方收拾清楚物件就要离开,薛洛璃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袖子,这次沈思辰没有躲避却也不看他,但对于他来说已是莫大希望。
匆匆忙忙在沈思辰手心里写道:我真的只是想取这些大恶人的魂魄,寻求解你双眼之困的法门,绝不是故意滥杀无辜。
沈思辰缓缓开口道:“你从何处学来这些阴邪术法。”
从前的师尊教的,我被逐出师门才流落至此。
沈思辰道:“这灵州城里,杀了多少人。”
薛洛璃不敢隐瞒,事无巨细将所弑之恶的名字罪行时日地点一一道出,末了还添上一句若是道长不喜欢,我今后再也不做。
沈思辰紧抿双唇,薛洛璃死盯着他的脸不敢放过一个细微的变化。过了许久,沈思辰悠悠道:“你睡吧。”说完退回原先静坐处,默不作声继续打坐。
这是这些年,薛洛璃第一次与沈思辰分开。像他这样光脚不怕穿鞋又眼高于顶之人,从来都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意思,此刻深深体会到了,那是一种茫然无助的绝望。
自那以后沈思辰每日照常出门摆摊算卦,若是附近有妖邪出没亦会行道除妖,甚至会照常给薛洛璃做饭买零食。
可再也没有与他玩笑,一堵看不见的冷冰冰的墙横在他们之间。薛洛璃不再杀人炼术,每日围着对方转,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原则被破坏后硬起心肠的沈思辰简直判若两人,从前一般无二的话现在薛洛璃再去逗他,置若罔闻不动如山。
薛洛璃累得快要绝望了。
再过几日就是七夕,街道上热闹了起来,周围村落小镇上的百姓摊贩都来到灵州赶集凑热闹。薛洛璃心情郁结,想去逛逛。
原想和沈思辰说一声,一看对方正与客人轻言细语解卦指路,一片祥和。思及这阵子的冷战,还是没敢再上前一步,耸拉着脑袋走了。
“道长,请继续。”书生看着这道长说的好好的,忽然就扭头朝着那少年背影的方向,不发一言,忍不住出言提醒。
沈思辰回神抱歉道:“失礼,我们继续。”
七夕是男女有情人的节日,挤得水泄不通的中心街道上叫卖的大多是男女情谊相关的彩头物件。平日三根红色发带一钱,七夕将至冠上情意绵绵绳这名字,身价倍增,如今一根发带便要三钱。
人傻钱多速来,一年就宰这一回。泡在蜜里的男女也乐意掏这钱,讨个彩头。
薛洛璃闲逛一段,看到左前方叫卖的是个小姑娘,扎着两个丸子头还不知牙长齐了没,顿觉有趣上前光顾。
小姑娘看见有客人,双眼发亮热情介绍。除了情意绵绵绳,还有同心结,白首合欢钗,子孙满堂灯,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听得薛洛璃脑仁疼,就要打退堂鼓。
“哎,客官别走,看看我这情深不悔玉葫芦,这个厉害了,南海法师开过光的,凝聚天下百川之精华,象征你与夫人的情意温润绵长日久弥新,如这方玉葫芦一般,握在一起时间越久,玉质越美。”
净扯淡,南海法师是什么他从来没听过。不过薛洛璃却着实被这名字给拽住脚步,那串麻利的叫卖词如咒语一般在他脑中不停回转。
温润绵长,日久弥新……
即便是讨个彩头也是好的。抓起一个在手中掂来掂去,做工倒是精巧可人栩栩如生。
小姑娘机灵得很,看到薛洛璃似乎有买的意思,连忙报价:“客官,这同样的玉葫芦在别家起码要一百钱,我这给你打个折,八十便宜!”
八十还便宜,不如去抢。薛洛璃冷笑着翻了个白眼,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不行不行,这是赔本买卖,最起码得五十。”
不卖拉倒,薛洛璃直接把葫芦放回货架上,转身。
“哎哎哎等等,三十就三十!”
…………
等薛洛璃溜达回卦摊,只有沈思辰一人在那端坐。今日是七夕前夕,往日里最常来求卦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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